活该(40)
至少沈知竹叫她抬手,她就会听话地将手抬起来。
仰着头的姿势,颈间咬痕赫然呈现在沈知竹的视线之中。
被咬出来的伤口,已经生出一层浅粉色的结痂。
沈知竹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去,感受着她身上属于自己的痕迹。
直到阮笙眼睫颤了颤,像是要睁眼,沈知竹如梦初醒般收回手。
阮笙却并没有醒过来,只是将头偏过来,又继续睡去。
沈知竹抿唇,加快了为她冲洗的速度。
……
身体重新变得温暖,好像是有人用浴衣包裹着自己,将她抱了起来。
走了几步之后,对方将她放下。
阮笙就这样陷入沙发里。
好累……真想就这样一直安稳地睡过去。
但是不可以。
感受到一道始终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作为回应,阮笙勉强睁开双眼。
“醒了”
目光与她对上,沈知竹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会一觉睡到天黑。”
阮笙嗯了声,哭了一整夜的嗓音有些沙哑。
沈知竹愣了下,但很快她恢复了若无其事。
她走上前,手上不知何时又拿着那本相册:“话说回来,这幅相册里那么多照片,却没有我想要找的那张。”
阮笙眼睫一颤,避开了沈知竹的视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
沈知竹伸手将阮笙的脸扳过来,逼着她与自己对视,“那时候你说没有相纸,其实是在撒谎,对吧”
没有丝毫逃避的余地,阮笙看着她的双眼。
清凌凌的黑瞳,一如多年前——
雷声轰鸣,掩住了厕所里打斗的动静。
即便有过反抗,沈知竹依旧难以敌过围攻她的三四名女生,被制住了左右两只手。
画着烟熏妆的大姐头满意地点了下头,她狠狠一巴掌挥过去。
沈知竹被打得偏过了头。
几步之外,旁观这一幕的阮笙心头颤了下,这时,大姐头转过脸来看她——
“来,阮笙,用你的拍立得给咱们好学生拍一张。”
不敢有半个字的反抗,阮笙战战兢兢地取出了包里的粉色拍立得,将镜头对准了沈知竹。
有所感应般,沈知竹抬起头来。
额前凌乱的碎发之下,是那样一双清泠的眼,似乎透过镜头,直视着藏在后方的阮笙。
咔嚓——
阮笙手一抖按下了快门键,闪光灯照亮了幽暗的厕所里。
顿了顿,她道:“我……没有相纸了,拍不出来。”
说着,阮笙将拍立得放进了书包里。
……
短暂的回忆,阮笙本以为除了自己没人会记得。
可沈知竹非但清清楚楚地记得,且还知道那时候自己是在撒谎。
为什么……她的记忆会是那样好呢
阮笙道:“那张照片,我早已经扔了。”
沈知竹低嘲:“可拍立得你都还留着,怎么就会将照片扔掉”
说着,她看向靠墙的玻璃柜。
柜子里摆放着阮笙的各种收集——盲盒抽出来的泡泡玛特,动漫角色的手办,从游戏厅里夹回来的布偶。
它们热热闹闹地挨着,唯独最上面的一层,只摆放着那只粉色的拍立得。
沈知竹走过去,打开柜门,将拍立得取下来拿在手中,镜头对准了沙发上的阮笙。
咔嚓——
多年之后,镜头前后的人发生了调转。
阮笙成了被闪光灯照亮的那一个。
她睁大双眼,流露出慌乱。
像是被猎枪对准时的小鹿,懵懂而又无辜。
几秒钟后,相纸从出纸口落了下来,纸面上开始成像。
沈知竹走上前,俯下身威胁般道:“你猜这样的照片要是出现在你的婚礼现场……会是怎么样”
阮笙看到照片中的自己——
即便被浴袍遮掩住大半身形,但只要凭借直觉,就能够看得出来双颊酡红的她经历过什么。
沈知竹追问:“告诉我,那张照片放在哪儿”
“已经扔了。”阮笙的回答依旧没有变。
沈知竹定定看着她,唇线抿紧。
随后,她站直身形:“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只好失礼,在你的房间里翻找一下了。”
说罢,她先是打开离得最近的木柜——里面是阮笙屯的生理用品。
床头柜里空空如也。
然后是衣柜,里面挂满了阮笙各季的衣裙,下面的四个抽屉,分别是她各种颜色的袜子,或各种款式的贴身衣物。
直到最后,沈知竹走到玻璃柜旁边的书桌前。
她拉开了左手边的抽屉。
哗啦——
三寸的拍立得照片,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沈知竹动作一顿,将它拿了起来。
许是当时是在下雨的阴天,厕所里太过昏暗,就连拍出来的照片也呈现出类似于黑白照的质感。
照片中的自己,双眸死死盯住镜头。
那是她最狼狈不堪的过往,就这样被阮笙保留下来。
沈知竹蓦地轻哂,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将这张照片放进衣服的口袋里,正要将抽屉阖上时,却看到在照片下方,还留存着另一份过往。
瞳中的墨色于刹那间凝聚,沈知竹的呼吸变得有些迟缓,将它拿了起来。
那是一张白纸黑字的试卷。
试卷正面上方一行楷体印刷字——《普明国际中学201X年期终测试·数学卷》。
试卷最左边竖着的一行——
班级:高二三班。
姓名:阮笙。
学号:201X3342。
红色的笔迹,在试卷上方,为这张数学卷批改出分数——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