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南墙(142)+番外
凡此种种,看起来谁都没错、谁都委屈。
梁至新以为林缦会自己走掉,她在他的印象里,是不服管教、有自己主意的那一类人,但他看人的本事似乎远不如看病。
林缦什么都没说,将美式咖啡放在他的桌上。
“你去哪儿?”他叫住她。
去哪儿呢,回租来的空荡荡的公寓,还是回父母家里?
好像都不如待在急诊室更让她安心。
“我给你开个诊室,你去里面睡一会吧。”梁至新说道。
林缦乖乖地点了点头。
不足十平方的简易就诊间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墙上有孩子喜欢的色彩鲜艳的小花贴纸,她躺在比她身长多出几厘米的床上,看着旁边蓝色的布帘晃动,又想起第一次知道周贺南有私生子的那天。
如果不知道,一切会是怎样。
或许傻人有傻福。
林缦自嘲地笑了一声。
梁至新从护士那儿拿了一条毛毯,他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只好擅自进入。没想到林缦这么快就睡着了,不过看她眼皮的抖动,应该是在装睡。
他忍不住笑了,却不自知。
“林缦。”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林缦没有回话,他也不强求,自顾自将毛毯铺开,细心地替她盖满全身。
“晚安。”
一片漆黑中只剩他的声音。她一直都知道梁至新是个温柔的人,只是闭上眼,好像更能感受到他身上最单纯、最安静、最淳朴的关怀,像函馆那一夜的月亮,不与人间争风光。
林缦睡得很沉,直至梁至新换班时分将她叫醒。
“抱歉,早上要开诊了,你不能睡在这里。”好事没有做到底,梁至新也会感到抱歉。
林缦翻身而起,带着起床气抱怨道:“真是受不了你这么老实的人。”
梁至新自动屏蔽林缦的抱怨,问道:“你饿吗?要不要吃早餐?”
“你请吗?”
“好。”
难怪答应得轻轻松松,原来梁至新口中的早餐是大饼油条、豆浆茶叶蛋。
林缦一边想着油条的热量,一边忍不住被油滋滋的声音吸引。
“Cua——”
短小的面团被扔进烧得火热的油锅,一下子旋转、膨胀,变得金黄饱满,充满食欲。林缦舔了舔嘴唇,昂着头看向梁至新:“我要一根油条,还有一碗豆腐花。”
“豆腐花要甜的还是咸的?”
“唔……”她犹豫不决。
“各拿一种。”梁至新向老板下完单,又问林缦:“茶叶蛋吃一个吧?”
林缦觉得如果拒绝他的话,他会不会拿鸡蛋的营养含量来教育自己,又赶紧点了点头。
那边梁至新还没付完钱,老板娘已经将炸好的油条夹到盘子上交给林缦。
“只要两根。”林缦盯着盘里的三根油条。
“梁医生上了一晚上的班,得多吃些。”听起来,老板娘和梁医生关系很熟。
“谢谢老板娘。”梁至新冲老板娘礼貌地一笑,然后接过盘子,引着林缦熟门熟路地往里头走。
早餐铺子几乎没有装修可言,不过打扫得很干净,不像有些小吃店,桌椅摸上去会有一层油。林缦抽了两张纸巾,将碗筷统统擦了一遍。
“小心。”梁至新又替她端来豆浆。
“给你。”林缦则把干净的筷子、调羹递到他的手里。
“嗯。”他点了点头。林缦看出一股慈祥的味道,就像幼儿园老师看待学生一般慈祥。
她用调羹舀开豆腐花,酱油、麻油、辣油的润,香菜、榨菜的咸,紫菜虾皮的鲜,被她统统混在一起,林缦吃了一口,好像小时候的回忆涌来。
学生时代的她总觉得豆腐花市井寻常,要价还低廉,远不如市区临街咖啡厅里的那些brunch,洋气又别致,从食材到摆盘都透露着高级。
可惜很少有brunch的味道能给人留下多年后依旧可以回味的记忆。
“油条要趁热吃。”梁至新的提醒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现炸的油条,过了几秒仍旧烫手,掰下一块塞进嘴里,松软温暖。
林缦头上一直悬着的阴霾被完全扫掉,油和面粉的糅合,让她从头发梢舒服到脚趾尖。
只是事后,林缦看了看自己空了的两只手,
“还要来一根吗?”梁至新准备将最后一根让给她。
林缦连忙摆摆手。
“你们医生讲究卫生营养,怎么也吃这个啊?”
“哪里不卫生不营养了?”梁至新迅速地剥了一只茶叶蛋,他的手指骨节很粗,指甲打理得很干净。
林缦小声嘟囔道:“以前新闻不是说油条含铝吗?”
“我吃了很多年了,那你觉得我有老年痴呆的挣扎吗?”
“这可说不定。”
梁至新示意她看看一旁红底黄字的牌子,上头写着“示范早餐店,不含重金属”。一旁还有工商局颁布的证照。
“那万一是骗你的呢?”
“不要因为一个人骗了你,就以为所有人都骗了你。”梁至新一口气喝掉了一碗豆浆。林缦光是看着就觉得口渴,她皱了皱眉,心想梁至新怎么不给她点一杯呢。
于是她盯着那碗空了的豆浆,明确地暗示起来,结果梁至新如同木头,还很好胃口地挖掉了大半碗的甜豆腐花。
她只好自己起身去买一杯。
“老板娘,给我再盛一碗豆浆吧。”
“好嘞,稍等!”
“多少钱啊,我扫下二维码。”
“一碗豆浆而已,就当我送梁医生的。”
“不是,我是我……”
“老板娘,拿一块粢饭糕一个鸡蛋。”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林缦下意识地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