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南墙(3)+番外
虚荣不甘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
凭什么生而为人,你穿巴宝莉我穿二手衣。
不服不服。
现在想想小女生的思路真是狭隘。明明桥下乞丐都可拥抱宽阔人生。
今日的补品居然是个活人。
林缦看了眼周贺南,萧亚轩的声线在她脑中自动播放。
“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开什么玩笑,她和周贺南就算做陌生人也不会是最熟悉的。
她收回目光和遐想。
“你回来了啊。”林缦拿出对待生意伙伴的那一套假笑,无关痛痒地和他问好。
正在桌边吃寿司外卖的周贺南看都不看,他夹起一块三文鱼,蘸上芥末一口塞进嘴里,山葵的辛辣刺激着鼻腔喉咙,他享受完才应声:“嗯,回来了。”
然后突然聊不下去。
婆婆从厨房端来新鲜水果的时候,就看见餐厅里凝固的画面。一个自顾自吃饭,一个自顾自神游,说是关系不好,却没有半点剑拔弩张,不过是两人都没带上真心而已。
“缦缦坐啊。”婆婆拉开离她最近的椅子,戳了一块橙子给林缦。
“嗯,谢谢妈。”林缦将包放在腿上,吃个橙子居然正襟危坐、紧张兮兮。
周贺南斜着眼打量了她一眼,还是从前那样会讨好人啊,真不知道像她这样天天摆出一副不争不抢的乖乖女模样累不累。
他吞下最后一块寿司,拍拍双手,准备起身。
林缦余光里有他全部的身影。
上海的天还没有真正回暖,冷意时不时侵袭,像他这样只穿一件短袖polo衫的人少之又少。当然,像林缦这样还拿发热内衣当打底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怎么好多年前,她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是天差地别呢。
还是因为发现了才会更加强烈地吸引。
就像北极渴望赤道。
林缦晃神的时候,婆婆正在和周贺南说话。
“你要去哪儿?”
“回家啊。”他不耐烦。别墅里的一切都让他透不过气,让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是一个不自由的人。
“这里就是你家!”
“你不是给我和她还买了一个家吗?”他甚至不屑指向林缦,只是昂着头,用下巴点了点林缦的方向。
婆婆看得窝火:“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她是你老婆!”
呵。
林缦听见他齿缝里冒出的嗤笑。
没关系,他尽情羞辱吧。
她早就不在意,天天挂念着一段必然会离婚的婚姻才是真正好笑。
林缦的漫不经心落在婆婆眼里就是火上浇油,她敲了敲桌子,恨恨拍板:“今天开始你们睡这里!还缺什么就跟阿姨说,她会给你们办好。”
没人权啊,周贺南挑了挑眼皮,可比没人权更惨的是——没钱。
阔少爷没钱就和没命差不多。
“好~”周贺南挑了挑眼皮,指向楼上,“我答应还不行吗,你再这么大声会把我爸吵醒的。”
“你最好记得你爸跟你说过什么!”扔下这句话,婆婆便上楼了。
婆婆当了大半辈子女强人,信远医疗的老员工谁不清楚她徐婉仪的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软硬兼施。作为媳妇和儿子的林缦和周贺南就更是清楚,于是一前一后乖乖步入他们的卧室。
跟结婚时一模一样的房间,时间在这些红木家具上好像停止了。
周贺南拿上睡衣径直去了浴室,比流水声更响的是他手机里的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重金属音乐。
完全没法安心做事,林缦受挫地合起笔记本,眼睛看向卧室的门。如果现在打开,冲出去大吼“我要离婚”会怎么样。
没有如果,这不符合她的人物形象。
她只会委曲求全,比如现在,她正坐在化妆桌前卸妆。
婆婆为她准备了整套的La prairie,富含高档鱼子精华,能让女人逆转时空重返青春年华。
重返青春的话,她拿着卸妆棉的手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向镜子,她绝对要和周贺南楚河汉界不相往来。
“卸个妆卸出真面目了?”周贺南湿着头发就往外走,他换上了阿姨准备的灰色棉质睡衣。没有发胶和牛仔裤加持,他的气质一下子柔和,好像重金属音乐被人掐断,换上小夜曲的钢琴片段。
说到底都是表象,周贺南藏于皮囊之下的那颗心,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形状。
林缦不理他,换了张化妆棉继续卸。
“你以前的妆没有这么浓吧。”镜子的右下角是周贺南讽刺的脸。
林缦猜到他的下一句话一定会是挖苦,终于搭话:“人老了,没办法。”
被攻击之前,先往自己的身上扎几刀,即使对方身经百战,也很有可能吓得手足无措。
周贺南摇头,发梢的水珠肆意滚落。他生来就没过过几天苦日子,不在乎地板会不会因此受潮,不在乎床单会不会因此打湿。大不了,统统换了。
“你什么时候敢拿这种态度跟我妈说话就好了。”他潇洒后仰,“咚”地倒在床上。该死,忘了这间屋子的席梦思是硬的,撞得他后腰发疼,偏偏林缦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害他想叫叫不出来。
比起坏,他更像是幼稚。
这大概是林缦一直无法恨他的原因。
林缦打开衣柜,阿姨大概是按婆婆的要求,在顶端放了套最性感火辣的,珍珠吊带几乎一路开向肚脐。
简直把她和周贺南当成只有下半身的劣质动物。
林缦失笑,从下方抽出规规矩矩的长袖长裤睡衣套装。
她在走去浴室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反问周贺南:“难道你觉得我换个态度,你妈就会因此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