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南墙(44)+番外
可现在她不爱干这种生不出钱的活了。
她写的最多的字就是合同上的潦草签名。
林缦知道周建军没有说出的感慨。她天天在镜中照见自己的脸,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没了灵气,她俗气、她妥协,和大部分人用同一张脸。
“对不起”脱口而出。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周建军只是惋惜,他知道这不是林缦的错,人人都有被命运绑架的时候。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希望林缦能拥有更蓬勃的人生。
“或许当年我该选中文系。”林缦沮丧着,眼里涌起一阵水雾。
人们总爱把过得不好的原因归结于人生十字路口的错误选择,其实不是的,糟糕的心,糟糕的人,做什么选择都会过成一样的生活。
周建军将餐巾纸递给她,顺便同她一起忏悔:“或许当年我不该让你给阿南补课。”他了解自己的儿子,感情充沛而浓重,一旦用错地方就会伤人伤己。
“缦缦啊。”他对着垂着眼反思人生的林缦最后说了一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选择委屈自己。人生那么短暂,其实不必太累。”
林缦竟被他讲得真的好委屈,又连着抽了两张纸巾。
“爸,我知道了。”
这声很少出现的爸让周建军也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第21章 就像对待一个没长大的小男孩。
你问我答的游戏在林缦走后不久就停了。有棋牌重度爱好者开车去其他度假民宿买来了扑克, 还借了两副麻将。
周贺南被怂恿着玩了两把,手气太好,赢得所有人哀怨连连,于是第三副过后, 他又被怂恿着回房陪老婆。
可他老婆应该不太欢迎他回去, 最好他彻夜不归,这样她才能睡个安稳觉。
周贺南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他对这个认知不太满意, 但好像不该不满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 只好再叹一口气。
推开两楼小卧室的门, 里头暗暗的, 只有壁灯亮着。哦,还有一台笔记本也在发着荧光。
林缦应该刚洗漱完, 发际线四周的绒毛还留着水珠, 她可能是想打起精神干点什么, 扎了个高高的团子头,还一本正经地架着银边眼镜, 可最终还是睡着了。
或许是她给自己搭的简易小床过于舒适了。
她睡得很浅, 周贺南走了两步就把她弄醒了。
“你回来了啊。”
“今晚你睡床吧。”周贺南不再去看她的简易小床,弄得好像他是地主家儿子,还是剥削童养媳的那种。
“不用。”林缦揉了揉眼睛, “你睡完明天又要一会儿喊脖子疼一会儿喊腰疼。”满脸的嫌弃, 又带着亲昵, 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不会提及那段时光的, 但卸下防备, 身体和心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拥抱过、亲吻过, 他们在林缦家的四尺小床上打闹着挤了一整个晚上, 然后第二天周贺南喊酸喊疼喊了一整天,也被林缦鄙视了一整天。
只是这些美好的虚假故事都要在清醒时分埋葬。
林缦懊恼地敲了敲太阳穴,她到底糊里糊涂地在说什么。
“你别小看我,我在野外都能睡,这里有什么不行的。”周贺南首先将林缦身后的两个抱枕扔到了床上,然后指着被子气势汹汹,胸有成竹,“你自己搬,别逼我动手。”
林缦在这种时候完全不占上风:“好吧好吧,你先去洗澡。”
然后趁他洗澡的时间,林缦帮他重新铺了一遍简易小床。
做完这些,她不自觉地想道,她上辈子会不会是个女佣,所以过了一世仍旧吃苦耐劳,没事就爱找活干。
林缦很快就做完了笔记本上的工作,但现在是团建时间,大家难得能逃出工作的苦,林缦便把给同事的邮件设置为后天再发。
窝进被子里,脑子和心突然放松,林缦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看了眼床头柜的时钟,比她平时的睡觉时间早了一个多钟头。
再找本小说看吗,还是看电视剧,点开几个APP的首页,看什么都兴致缺缺。
她想起刚才和周老师的谈话,她确实是个无趣的女人。
“你这算是睡了还是没睡?”周贺南揉着头发打开卫生间的门,半个脑袋探了出来。
“准备睡。”
“那我可以吹头发吗?”
“随便。”
“你怎么出来玩比上班还要难受啊。”因为吹风机轰隆隆的响声,周贺南的音量也放得很大。
林缦没回答,周贺南却以为她答了,只是声音太小。
“你说响一点!”他几乎是在吼。
林缦觉得睡意正离她越来越远。
“啊?!”他又吼了一句。
“这又不算是玩,有什么开心的!”她吼了回来,没想到周贺南却把吹风机停了,小小的房间里都是她尴尬的抱怨。
算了,反正她说的是实话,随便周贺南怎么想。
“那你想怎么开心。”他问。
林缦坦诚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好像就是一个跟开心没缘分的女人,以前她以为这是贫穷造成的,可现在,她戴着Tasaki的黑珍珠项链,背Hermes的Lindy大包,也未见真心笑容。
“可能我天生悲观主义?”她理性剖析自己。
“悲观又贪财。听起来好像守财奴的故事。”正说着,周贺南钻进了林缦给他搭的简易床,软绵绵的,比想象中舒适。
“呼。”林缦轻轻哼了一声,他对她的认知还真是十年如一日。
十分钟后,两人默契地都没睡着。罪魁祸首是一只乱窜的蚊子。
嗡嗡嗡的声音细小微弱,但在寂静的试图好眠的夜晚,杀伤力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