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南墙(73)+番外
来的路上,她很担心和周贺南的见面,她怕看到他忧伤烦躁的表情,怕他口不择言地伤人,更怕他又抛来善意的橄榄枝,让她动摇。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没有底线、自轻自贱的人呢,她有些唾弃自己。
“指标都稳定,医生说还是不能激动,要静养。”周贺南将医生的话一一转述,除此之外,应当也是无话可说。
“好,那我先去看看他。”林缦的手还没搭上行李箱,周贺南已经主动接手了。
看,他就是会若无其事地对她好,尽管好一分钟要拿坏10天来换。
见到林缦形色匆忙,周建军有些惭愧:“我这问题不大,耽误你工作了哦。”
“应该的。”
“不过你放心,等你们结婚那天我肯定出院了。”想到儿子成家立业,周建军的脸上添了不少笑意。像他这种常年头上悬着刀的人,特别希望家有喜事。
然而“结婚”两个字让林缦的神经忽然紧绷起来,她下意识看了周贺南一眼,仿佛害怕他随时都会从窗口跳下去。
病房在九楼,这次跳下去,肯定没命。
而被盯着的人只是轻巧地把手机塞进了裤兜,安慰着自己的爸爸:“那肯定啊,你还能看到我儿子结婚呢。”
看来就像徐婉仪承诺的,她又一次把周贺南摆平了。
林缦松了一口气,但要说高不高兴,那还是免了吧。
林缦渐渐体会到了周贺南的感受。
两万的婚纱照,十万的婚纱,三十万的钻戒,千万的婚房,它们垒在一起,其实没有想象中快乐。
这种什么事情都有人做主、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生活,真的很像嚼人剩饭。
自由比什么都可贵。
反抗却比什么都艰难。
两人如期摆了场盛大的酒席,林缦家的亲戚都说从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婚礼。她的表妹唐理智甚至对着那件镶钻的蕾丝婚纱暴躁感慨道:“完了完了,以后我嫁的人肯定没这排场,得被我妈数落死!”
林缦皆是一笑而过,她真想问问别的新娘,她们结婚的时候是否也这样身心俱疲。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的新郎——周贺南已经无聊到快要发疯,否则他为何急不可耐,在酒席的第二天就卷铺盖跑路呢。
从来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人,周贺南在那天却出奇地自律,仿佛同屋住着一只洪水猛兽,早一秒解脱都是快乐的,
“你拿行李箱干嘛?”林缦听到打仗般的声音,还以为有贼拜访,吓得从床上冲到了房门口。
周贺南抬头,被她奇怪的发型和深深的黑眼圈震撼到,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要去旅游?”林缦又问。
“去趟澳洲,老早就跟人约好了。”
“啊,你之前没说啊?”哪有婚宴结束就消失的新郎啊,未免也太不顾场面了。
周贺南听出她的责备,轻佻地笑了一声:“你也没事事都跟我说啊。”她还真当自己是举国皆知的周太太了,摆什么架子。
他还在生气,林缦这么想着便回到了床上。她不愿纠结这个话题,闭上眼睛借着起床气甩了一句:“嗯,是我问太多了。”然后直接将被子蒙过头。
一句话噎死另一句话。
还好以后很少需要对话。
婚礼已成,周贺南又溜得快,等徐婉仪知道,为时已晚。
面上过不去的周妈妈只能反过来安抚林缦:“放心,他很快会回来的。”
林缦将信将疑,表面却如往常般点头。
其实有些事情习惯了,也不会觉得难过心痛,只觉得平静也是种福气。
第36章 一定是她到达不了的天涯海角。
要不是周妈妈有心, 她压根不会见到周贺南,哪怕是在视频中。
手机忽然成了危险品,林缦尴尬地接过,找了个话题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有些家具没挑, 你有什么喜欢的风格吗?”
他们婚后的第一次对话, 礼貌又慌乱,就像是古时候盲婚哑嫁的人, 头一次看到对方, 不, 林缦觉得他们之间比盲婚哑嫁的人还要复杂, 他们认识、相知却隔着千万重解释不清的误会。
那边的周贺南还是给了面子的, 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摄像头,画面里出现凯恩斯的大好风光和一众爱好极限运动的男人, 然后再次回到周贺南的脸。
他晒黑了一些, 比之前看起来爽朗:“我跟他们约好了, 先去瑞士爬雪山,再飞肯尼亚看动物迁徙。装修的事情, 你们看着办吧, 我无所谓的。”
是啊,人家怎么会在乎这些东西,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大概是她面部绷得厉害, 林缦听见一旁有人在给周贺南解释:“嫂子, 动物迁徙一年就一次。等迁徙完, 我们压着阿南回来给你赔罪, 让他陪你十年八载的。”
呵呵, 十年八载, 够周贺南跳多少次楼。
她强忍住冷笑。
林缦可以瞒过全天下的人。她没事, 她很好,她不在乎丈夫的爱和冰冷的家。
她甚至可以在镜子面前对自己精神喊话:“我有车有房,比千万人过得更好。只要熬到离婚,还能继续找小鲜肉谈恋爱。”
然而谎话就是谎话,说一百遍、一千遍,说得再情真意切,那都是假的。
尤其在她受伤脆弱的时候,谎话还会结冰,像刺一样提醒她——痛苦都是真的。
寻常加班的夜晚,到家已经十二点,林缦左手电脑包右手公文包,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厨房。
她饿得腹部快要纠在一起,赶紧拆了一包泡面。
水开,扔面,敲两个可以生吃的鸡蛋,再哐哐剁几片菜叶子,还没入口就缓解了不少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