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早已定下,”就在德和郎寻思着老岳父话中之意时,他听他女婿禄衣侯慢声道:“可有依局生势之法?”
不等德和郎想太多,就听他老岳父这厢斩钉截铁道:“有!”
“愿细听您老人家畅所欲言。”其女婿,当今朝廷顺安帝最得宠的臣子禄衣侯这厢拱手肃目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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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小凤栖宫,佩梅等回来了被抬回了小凤栖宫的婆母太子妃。
刘湘见到她,想到此时她娘家必定已掀起了涛天风浪,不免对她有些怜惜,儿媳前来侍候她妥帖睡下,她到底是不忍心,在梅娘放下幔帐之前朝周女使了个眼色,待到宫人悉然退下,屋里没有了他人,她方道:“梅娘,宫中要变天了。”
佩梅见母妃使了几个眼神,支退了下人,便知这话是冲着她来说的,她在床前跪下,恭顺道:“您说,梅娘听着您的。”
儿媳妇尚只是小儿,刘湘万般无奈,就是心中有着诸多的不忍心,这时候她也无法对儿媳妇轻言缓语,只得把尽量实情酌轻道出,“你皇祖母要走了,她生前想看一看你祖父那位传世大儒。”
她此言一毕,低头的佩梅许久未有声响,就当刘湘以为她已泪湿脸颊时,就见儿媳妇这厢抬起了头来,掖了掖她肩侧的被子,放低了声音小声道:“孩儿知道了,多谢母妃告知。”
刘湘心切,急急往她那边探了下手,道:“你是怎么想的?”
闻言,佩梅模糊一笑。
她是如何想的?世事走到这一步,她是怎么想的,想来已不重要了。
时也,命也,她随祖父和父亲的亲随习得经书百册,待走到这一步,方知她的命运,早早一早就依她的胸小眼窄所定了。
她但凡若是开了智,必不会拖累家族至如今,可如今说来这话,早已晚矣。
“梅娘所想,是您和诩儿活下去,活多久,梅娘就陪您和诩儿活多久,”她的命运,早就挂在了两人所上,这是她的情,也是她的命运,佩梅无非抗之,她替母妃掖紧了肩侧被褥,轻声道:“您和诩儿活着,梅娘就活着。”
刘湘泪湿眼眶,“是我和诩儿拖累了你,和你佩家。”
佩梅这厢已能看见一些她的命运从何而来,自然知晓佩家的命运也早有定数,她看得太长远,这厢也无责怪的心,见婆母自责不已,憔悴不堪,这在公爹身边身陷多年的婆母且比她可怜多了,她且怜惜拂了拂婆母的额,温温声放柔了声量道:“若是您如此作想,梅娘也想请求您为着诩儿与我,定要长命百岁,多活几年,如今这宫里,没有您在,诩儿与我,顾得了今夕,恐会顾不了明日。”
刘湘一听此话,立即长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她吸了下去,神色便可眼见的好了些许,这厢她拉紧了儿媳妇的手,咬紧了牙关道:“娘听你的。”
佩梅未曾想得来此话,可得来了,她也毫无余喜,见母妃眼边已然倘出了泪,她伸手拭去,道:“我祖父看来要出手了,母妃,您得好好活着。”
若是宫里无人,她祖父纵有千般本领,内里若无接应之人,他这本领施给谁看?靠她表姐,禄衣侯夫妇吗?可她佩家若是这点本领皆无虞,能得谁助?
吝啬言词的皇祖母说的话,每一个字皆是真理,他们小凤栖宫若是不配得有相助,就是天皇大帝亲自上来助阵,也得不来一个顺势所向。
君心、臣心、民心,说来是一个心也不为过,他们顺的若是天心、天道,那得顺天者生,逆天者为亡。
历史书写的,是亡故者的墓葬铭,何尝不是在生者的警世缄言,佩梅这在宫中日日夜夜不得安眠的天天,皆已想明白了这些道理,可她亦知,就是她想得再明白,这宫里若是她连个婆母都保不住,她和诩儿就是有那通天的本领,也上不了那天。
“好好活着,”佩梅寻思着这世道她祖母所在意者,她母亲所在意者,亦或是诩儿娘亲所在意的,她摸了摸肚子,朝婆母灿然一笑道:“您抚育诩儿,见到了我,难道您不想见到您的孙子?见到诩儿的亲骨肉,叫您一声祖母?”
这一话,听得刘湘心潮澎湃,她胸口那即将垂垂死矣的老心此时竟跳动个不休,她情难自禁,一时难以自控,竟探头朝儿媳问去:“可且有那一日?”
往日佩梅不敢如此言语,可知皇祖母临终前要见她祖父了,佩梅便知她佩家的棋要动了,这一动,她不知是生是死,可她作为佩家女,她只往生看,向死往生,她心里笃定了她就是死也要保住她父母祖辈的生死,这厢亦与婆母下了她的定言,缓慢且自信道:“定会有那一日。只是若是到了那一日,梅娘现下要跟您讨个恩情,但愿到了那时候,您身为皇太后,若是梅娘有所做不对的地方,望您和皇祖母一样慈悲,对梅娘宽容以待。”
成为皇后啊……
那真是她梦中所想,刘湘真真想成为她婆婆那样就是满宫皆嘲也自巍痒痒不动的高山,想及此,她脸上一时竟有了光彩,道:“若是真有那时候,我只管带诩儿和你的孩子,这前朝后宫,皆由你们说了算。”
“怎么如此?”佩梅见婆母脸上有了生气,轻轻笑道:“到时候诩儿做得不对的地方,梅娘不敢说,还得盼您出头为我做主呢。”
这倒是,当媳妇的有些话不好说,当娘的就不一定了,刘湘笑了,道:“诩儿啊,哪怕他现在不在我们身边,哪怕你是他师妹,我这个当娘的也得说,他心思呐,比你深得多了,有时候你是劝不听的,只有我这个老娘,才可能劝得动他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