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的门,姑姑等候半炷香,半炷香后,她会再敲一次,要是门还不开,她便会带着佩梅转身而去,不再久留。
佩梅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刻意的把每一道对她们不开的门的名字,方位,皆记得牢牢的。
她瞥的每一眼,皆找到了这处地方的不同之处,把它当印记,当作辅佐她记忆的凭证。
她想,那些不开的门,不是敌人,便是仇人。
这一趟始央宫之行,是丁姑姑在试探,现在跟她们作对的有几个,他们背后站的是什么人,谁绝对不会给她们面子。
佩梅把一切纳入眼中,放入心中。
这趟路走过去,因着多绕了些路,她们走了近一个时辰,方才进入始央宫大殿的大宫门前。
始央宫的大宫门前有禁卫军把守,旁边有一条侧路,是内宫来往之人通行的,佩梅才跟着丁姑姑走入大宫门前将将踏上这条侧路,就有持矛的禁卫军朝她们快快跑来,一面跑一面朝她们厉声喝道:“来者何人?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等到跟前,那禁卫军见到走在前面身着孝服的丁姑姑,脚步顿时慢慢了,他愣愣的看着丁姑姑,道:“怎地是您?”
“余都尉。”丁女朝他福了一礼,淡淡道。
禁卫军瞬时弯下腰来,回了一礼,再直身,他的声音也轻了,“您回去罢。”
陛下心情不好,不是见人的时候。
丁女冷脸,朝他淡道:“我能进去吗?我带太孙妃进去给陛下请安,太孙不在宫里,理当太孙妃替太孙请安尽孝。”
丁姑姑怎么就不听懂他说话呢?禁卫军急了,他背后还有同僚在看着,他们每一个僚,背后站的人都不能,他还不能把话说大了,让他们都听到,是以他只得压着气小声快快道:“陛下心情不好,您快带着人回罢。”
“这不是什么尽孝不尽孝的事情,”禁卫军隐蔽地瞄了眼后方的太孙妃,嘴中快快道:“您快走,有人在里面。”
有人在里面?丁姑姑眉心一沉,阴郁地看了禁卫军一眼。
是太子吗?
她瘦了太多了,也老了很多,皇后娘娘走了,想来她也没少受罪,禁卫军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头发疼,鼻子发酸,顾不得事后会被人揣测,他又压低了声音,极其小声地道:“太子。”
看着他的嘴型,丁女也知自己猜对了。
她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后方的太孙妃。
佩梅见她看过来,定眼迎了上去。
太孙妃的眼神清澈明亮,不像个还有病在身的人,这个小娘子,精神提得甚好。
去还是不去?
丁女还在想着这个险值不值得冒,禁卫军却是已经站不住了,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的同僚来了,他瞬间提高了声音,怒声喝斥丁姑姑道:“内宫重地,你们还不快快退下!”
“诶?余都尉,哦,原来是丁姑姑……”背后的人已走至了余都尉的身侧,拍了下余都尉的背,接而朝丁姑姑道:“姑姑进去罢,陛下今日在殿。”
余都尉撇头,怒眼朝与他平官阶的同僚看过去。
那武官不屑地回视了他一眼,又朝丁姑姑道:“丁姑姑请,你们走平日走的那条小道便可。”
“谢过陈都尉。”丁女直直地站立着,嘴里谢过了陈都尉,朝后看去,道:“太孙妃殿下,随奴婢走罢。”
开弓没有回头箭,第一天的请安走到宫门前退回去了,这消息到晚上就能传遍皇宫的每一处角落,便连耗子洞里的老鼠都能听上几耳朵,明日就敢来凤栖宫打洞了。
这安得请,还得请好了。
娘娘死了,陛下可没死呢。
凤印是陛下亲自赐给太孙妃的。
他就是不想给太孙妃撑腰,她也得去要一块金钟罩,护上太孙妃一段时日。
不去要,怎么知道陛下不给?
丁女毫无畏惧,带着太孙妃,与陈姓都尉擦肩而过。
佩梅紧随其后。
路过那陈都尉时,她感觉到了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直盯在她胸口,佩梅反胃,恶心,早间硬塞在肚中的食物在她胃里翻滚不已,直朝她的喉口涌来。
佩梅强自咽下。
连带把那些强烈的羞辱,一并咽下,面不改色,步步紧跟在丁姑姑身后,轻移莲步,半步不离。
她们走向了侧边供内宫人行走的小道。
她们走后,陈姓都尉收回了他那不怀好意的带着恶意与好色的眼,他深知如何让那些自命清高的小妃子不快,如何激怒她们,自乱阵脚。
这番他收回眼,又拉下脸,朝余敏行道:“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你的龌龊心思里,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为个老女人,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谁也救不了你。”
说罢,不等余敏行回话,他大步走向岗位,嘴里没停的话,随着风传到了余敏行的耳朵里,“别让我看到下一次,下一次,就休怪兄弟无情了。”
余敏行阴沉着脸,转身跟在了他的身后,他比陈都尉走得更快,在路过陈都尉时,他扔下了一句话:“你不行了,我都行。”
站在这宫里的哪个人,背后没人?
就他陈峰有人?
第113章 娘娘不在了,她也不行了。
后面人似有似无的喁喁私语,就像蜜蜂的嗡嗡声,不断地响在佩梅的耳边。
她背后,似是有人说话,又似是无人说话,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要害她,佩梅的心就像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噬,恐惧藏在她心口每一个被蚂蚁啃噬出洞的洞口当中。
她跟丁姑姑,跟得更是紧了,差些迈过了丁姑姑的身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