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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后(269)

朝廷不会因一个佩家子起任何一点涟漪,民间却会因为多了一个有学之士,而多出成百上千的为国解忧的栋梁之材,他们会成为这个国家的支柱,沿继顺安皇打下的地基,让卫国天下繁荣下去。

而学生会教出更多的学生。

只要人不死,梦想就不息,卫国就会在。

但佩女的进宫,打碎了他的这个梦。

近三年的信,佩子笔峰一转,不再说天下,不再说梦想,只说漠北地下皇宫,言语急躁,粗糙,满篇皆是他的心烦意乱。

他从一个纯粹灵气的少年,似是变成了一个为家里三斗米而心烦意乱的少家主,字里行间尽是算计的市侩,理想皆无。

顺安帝看到了一个经世之才的毁掉。

一个人的毁掉就是这般的容易,一点点的挫折,便能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也许没有佩家女的进宫,发生另外一件事,也能让佩子变成如今的模样。

皇帝不可惜如今的佩子,却是怜悯那个小小年纪,想为君分忧,为君担忧的佩子……

赤子之心,心澄明镜。

恰如皇帝当年年少,要做一个天下百姓皆欢颜的皇帝。

“佩准没跟我说过他家还有这么个儿子,他时不时见朕,朕以前也时常过问他的家人,是罢?”皇帝不确认,问身边的吴英。

“是极,”佩准是大学士,是皇帝的起居官之一,佩准性情好,家风正,跟皇帝往往聊得来,不过,“奴婢若是没记错的话,他也就说说家里儿子念书还是不错的,没说过他儿子有何过人之处,陛下,是有过人之处吗?”

吴英收拾信纸,把信纸细心叠好,却是一眼也未多看,问道这话,也是就着皇帝的话锋揣测而出。

“有。”顺安帝捏住他放在手里没给吴英的那一封信,颔首道,转而又道:“他妹妹也是个会算账的,近一年帮朕打理内宫,也是替朕打理得井井有条。”

“是极,您已经赏过了,还要再赏一次吗?”

“不赏了,朕也没银子了。”说道银子,这几年富有了不少的顺安帝欣慰一笑,朝陈子宽慈道:“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要不要给家族要点赏?给你一道免死的圣旨如何?”

“奴下想要,但想把这道圣旨给佩家。”

顺安帝的笑没了,淡淡道:“是佩家想要,还是你要来给他们的?佩家想要,就让佩家来跟朕要罢的,你的,朕今日给你。”

陈无鑫摇头,“是我想给佩家,古城之功,不够要两道的,陈家的功,奴下再行去挣。”

“挣?怎么挣?”

“奴下想去给禄衣侯当徒弟。”

顺安帝的眼睛眯起,眯成了一条缝,“你们这是……非要绑在一条绳子上啊?”

“请陛下成全。”

“漠北陈家是不想住了?”

“住不下了,那是张将军的地方,是您的另外的将军的地方。”

“你不入朝?”顺安帝闻言笑了笑,又问。

“朝廷里也没有陈家的地方了,您容不下。”

“哼。”陈家这是真的不想当官了,顺安帝冷冷哼笑了一声,却不见生气,似在沉思,过了片晌,他和吴英道:“叫佩准带着他那个儿子给朕滚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请。”

“叫禄衣侯也来一趟,”说道那个敢说皇帝不是的常侯爷,顺安帝到底是心疼宠臣,还有宠臣的义父,道:“叫澜圣医也进来罢,免得朕被他义婿气死了,常府得抄家。”

皇帝心情当真是好极,吴英听罢笑了,道:“是,奴婢这就去请。”

“听闻你妻子身子不好,你去看过了吗?”吴英去了,顺安帝无视打算等下一道处理的陈子,问孙子道。

“还没去看过,正打算去看看。”卫诩从未想过,有关于他生死的惊涛骇浪在他面前发生时,他会如此平静。

他只记住了前两年他母妃死在他面前他那五脏六腑的疼。

那时候的绝望,依然每晚都发生在他的梦里,这梦如此如影随行,削弱了他现在绝处逢生的欣喜。

原来,喜事发生的时候,是没有喜的。

兴许,过往的悲,已把他人生的喜,皆已掩盖,深藏,死埋。

他好痛啊。

第172章 这是一个温暖的夜。

太孙孤立无援。

孤立无援,便只能朝一介幼女入手,请不曾入局过朝廷,也不想入局朝廷的佩家入局朝廷。

为了活,太孙那时不曾后悔过。

直到,母亲死在跟前,悔恨之心如烈火烹油,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母亲不曾的日子,梅娘如何去过好?

他一介男儿,用一介弱女子的同情心,带她来到这人间地狱,他何曾是人。

母妃曾为讨好他父亲冷落刘家,还施以迫害,以为能换来太子的另眼相看,情深意重;他以为,只要能活,踩在小师妹的身上也在所不惜……

人心呐人心,他和母亲,从来没猜对过人心,他们没猜对至亲之人,也没有猜对自己。

活也就没那么新奇,迫切了。

不过,梅娘还要活。

那个心疼他的小娘子,她还要活下去。

她那般蓬勃的同情心,对做人是如此的喜爱,她不该这般死去,不该因他,失掉眼中的光,心中的火。

她就该好好活着,收到她应有的回报。

她不该生病,她该长命百岁。

她不该遭受娘家谴责,外人诟病,她该尊贵无双,尽享人间誉语。

那方才是她该得的。

而不是她生病了,她身子不好,他将将才从他皇帝祖父嘴里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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