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死啊。
可丁大人不怕,丁大人死前,还用着最后一线力气,为皇后的遗愿殚精竭虑。
陛下对他也不薄的,便是他想攀附侯府,陛下也由着,还对侯府分外的好,陛下看透了他,却愿意他逃走,这何偿不是陛下对他的纵容和成全。
陛下对他也是极好的,主仆俩双双红了眼眶,末了谁也没就此再说过话,可这几日,陛下脸上的笑容多了,吴英的觉也睡得沉了。
吴公公这日子,突然变得好过了,心情也好了许多,到了王昭仪宫里,脸上还犹带着几分笑,却把王昭仪笑得不敢坐下,吴公公见此便站着和她说?*?话:“昭仪娘娘,可知奴婢今日来是所为何事?”
这老阉官,王昭仪心里恨恨地暗骂了一句,她管着宫里衣料的采办,在皇后手里累死累活就没捞着钱,等那个老阴婆死了,她在丁小妹手里也没捞着银子,现在老阴婆冷血娘皆死了,姓吴的跳到她面前还作甚?
她为陛下做马做马一辈子,她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害惨了太子的罪妇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娶的小媳妇儿?
王昭仪想及此,眼眶一红,道:“本宫不知是哪股风把公公吹过来的,可公公如此这般兴师问罪的口气,可是本宫又做了什么事,惹陛下厌了,还是说,惹公公的厌了?”
昭仪娘娘的嘴不绕人呐,若不是她擅见风使舵,胆子小逃得快,她早就死了……
她胆子小,又不是太聪明,想当权,小心思又多,有时想捞点银子,可风头一不对,她便又立即转身,拿银子消灾保平安,事后里外里的一算,她倒贴的钱比捞到手的还要多,王家这些年在外面得手的银子,一半到了她手里,花给陛下了。
她这命,是她娘家拿银子买下的,王家在外头家族中过大半的人行商,就是为着供养他们在宫里的这位娘娘,陛下也心软,念及王家的钱是这些年辛辛苦苦东奔西跑做生意得来的,不是搜刮民脂民膏来的,对这位娘娘也颇有几分怜惜和宽容。
这是蠢人有蠢福啊,吴公公一叹,脸上笑容一敛,肃容道:“奴婢就不跟娘娘过多客套了,奴婢等下还有事,奴婢前来,想问的是您春季的采办,为何送到了封公公手里?”
“封公公不是您手底下的人吗?送到封公公手里,不是送到您手里吗?”王昭仪委屈又讨好地道。
吴英冷冷一哂,“凤栖宫还在,娘娘。”
“呀,”王昭仪瞪大了她的美目,惊讶道:“皇后娘娘生前的丁尚宫前些日子不是走了吗?”
见她装傻,吴英冷冷注视她,在她与他对视一番,随后接不住转移眼神后,他淡淡道:“昭仪娘娘可知这几日想去凤栖宫挑衅的人去了哪里?”
听到此话,王昭仪情不自禁地咬了下嘴唇……
她是知晓的。
只是……
丁尚宫死了,那个太孙也不在,凤栖宫里就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小娘子,她有何得罪不起的?那小娘子会省的钱,她也会替陛下省,她还会省得更多。
她需把这事跟吴公公捅明,禀到陛下跟前去,王昭仪红唇一咬,心下一横,朝吴英走了过去。
“公公,您听我说,”王昭仪走到他的面前,细声细气道:“凤栖宫那位小娘子会做的事,本宫也会做,禄衣侯府会做的生意,王家也做得不错,王家人还比侯府人多多了,常侯爷跟旁枝关系不好,可王家大院,本家旁枝住在一起一百多户,族中有千余男丁,皆是能给陛下挣银子卖命的人……”
禄衣侯府就一个侯爷为陛下卖命,就是侯府还有两门拿得出手的亲戚,可那些皆为官员,做粗活打下手的人就姓常的那一个侯爷,其余皆是吃皇帝的粮的。
现眼下佩家在外头频繁运作,处处联系跟佩家有关之人,这可是触了陛下逆鳞的,想必很快就要被清算,贵妃也倒了,宫里没几个比她品级还高的妃子了,是以为何不让她替了那小娘子的职?
第180章 他们青梅也曾一道煮酒喝茶读书论史谈情。
王昭仪也不是想入主凤栖宫掌那凤印,她虽然很想要,也知她不可能在皇帝手里拿到此等大权。
皇帝对她无甚偏爱,王家也没有经世大才让皇帝非王家不可,皇帝也不可能立她为后。
可内侍监就没有想法,让后宫女眷也归其掌控?她在其中,不过要一个大管家的职责。
王昭仪生怕吴英不懂,更是放低了声音,更是细声细气在其后补道:“再则,妾要的不是入主凤栖,不过是想更好的为公公办事而已。”
她自认姿态已经放得很低,说罢,眉目含笑,甚是温情脉脉地看着吴英。
昭仪娘娘是个美艳之人,如今年近四旬,也保养得当,颇有风情,非起早贪黑做活的宫女所能比,可她这在赏群芳一生的吴英眼里,不过是一具红骷髅,她卖弄的风情,是她自认为的她对别人的手到擒来。
这种人,不聪明,可她娘家有钱,她自个儿又爱出风头,为人极好用,皇后留她到今日,吴英也舍不得把她当弃子,换个不好掌握的上来。
蠢人有蠢福呐。
吴公公垂眼低头,眼睛看着地上,“您这话,要是当奴婢的一个没注意,传到了陛下耳朵里,奴婢头上被按上一个秽乱后宫,您怕是也跑不了一个后宫干政。”
“你不说,我不说,谁人知……”
昭仪娘娘娇笑着的话还没说毕,被吴英打断:“昭仪娘娘,杀头的话,不要说了。”
吴公公抬起眼来,他那双在他的白脸上显得尤为死沉的眼睛盯着王昭仪,红得就像鲜血一样的红唇冷冷往上一跳,就像一个将将吸完人血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