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表叔(4)
话音一转,他余光瞥了眼垂着头的季云芙,忍不住凑近谢西泠,小声询问道:“还有一事,倒也是真假难辨”
谢西泠捏了捏泛凉的指骨。
“有传言说,姓裴的这位考生与你倒是有些关系或该说与小阿云有些渊源?”
季云芙偷偷红了耳朵,心如擂鼓。
闻言,谢西泠淡淡嗯了声。
不置可否,却也无多余解释,显然不欲多言。
庄玄见状,稍作思量,转而又说起旁的事。他今日是打听过谢西泠踪迹,特来山上寻他的。
他要相告之事关乎朝政,此处人多耳杂,不宜透露,遂邀请谢西泠一道下山,打算在马车上再袒露原委。
谢西泠收回飘远的视线,回过神交待季云芙,“我还有公务需处理,谢九留给你。”
话落,将欲转身之际,他忽而又回头,看向季云芙,斟酌后开口道:“待会你可是同挽月直接回府?”
不怪谢西泠会突然有此问,连一旁的庄玄都留意到,谢家这位表侄女今日打扮不似寻常。衣裳虽素净,可面上却有粉黛之色。
难得,先前几次见她,分明都是素面朝天的模样。
今日竟仔细打扮起来,描了远山黛,唇珠饱满染着如桃花般的好颜色。
庄玄很有长辈的觉悟,打量过后,收回目光没有细看。
骤然被戳及心事,季云芙双颊发烫,视线垂落在足尖,手指不安地拧成结。
她不好意思开口,也不懂得如何骗人,何况对方还是她最敬重的表叔。
犹豫之下,选择小声承认:“不直接回府。”
谢西泠神色淡薄,无声等着她的下文。
“打算去一趟远山书院。”她下意识摸了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为竹马裴燃祈福的红纸。
“好,路上小心。”
幸而表叔并未多问,季云芙松了一口气。
*
两人离开,季云芙又在原地等了会儿。
远远地,就看见谢挽月一路小跑回来。披风凌乱地堪堪挂在肩头,鬓角发丝也有些散,或许是跑得太过匆忙,发间的钗子都少了一支,不知丢去了哪里。
庆元三十七年,时下京中的贵女们皆以瘦为美,仿佛越是弱柳扶风,越惹人怜爱。
季云芙因幼时体弱,被灌了不少汤药,快及笄那两年病是好了,但祖母唯恐她旧疾复发,一直食补帮她调养身子。
故而在旁的姑娘开始抽条出玲珑曼妙身姿之时,季云芙尚且顶着一张圆润的脸,腰身也同她的脸一般无二。
三年前入京,食补方中断,而后她的身形便慢慢有了变化,不再是过往那般圆润。然时至今日,也依旧不似京中女子所追求的那般纤细就是。
再看谢挽月,她如今的身形倒是同季云芙十四岁那时差不离。圆润可爱,发了汗的脸颊红润透亮,呼气时饱满的红唇微张,带了几分娇俏。
季云芙不觉得圆润些有什么不好,反倒瞧着格外讨喜。
她捏了捏对方软糯的脸颊,替她整了整衣襟,“你一直回头看什么?难不成是有鬼在追你?”
“呸呸呸,庙里哪有小鬼!”谢挽月胆子小,不由得一哆嗦。
“那你方才跑什么?”
谢挽月四下张望一眼,神神叨叨地,“阿云,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季云芙听的一怔。
“是不是连你也不信我的话?”谢挽月将她的表情纳入眼底,以为季云芙怀疑自己。
“不是。”季云芙摇头,将方才在石墙后看到鬼祟人影的事说了出来。
“我就说有人尾随!”谢挽月一边气得跺脚,一边从袖子里滑出方才掉落的发簪。
季云芙接过她递来的簪子,横进她发间,“好了。”
谢挽月道了谢,余光一扫,注意到季云芙身后的人,“谢九?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她的目光绕过谢九,自他身后环顾起四周,“我兄长呢?”
谢九乃是谢西泠的贴身侍卫,既然谢九会出现在此处,就说明谢西泠也在。
季云芙将方才遇到谢西泠一事告知谢挽月,后者闻言,唇畔稍抿,“偏心眼儿。”只知道将自己的侍卫留给阿云,怎么就不记挂着妹妹!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小声嘀咕,不敢被季云芙听了去,否则以她的性子,定又要好一顿说教,训她该如何敬重谢西泠云云。
经方才遭人尾随一事,两人都没再耽搁,顺着来路往山下折返。
行至半山腰,雪势渐密。
山路湿滑,加之雪雾迷人眼,两人不敢走太快,便放慢了脚步。
饶是千般谨慎,谢挽月依旧没逃掉脚下一滑。
一路上两人都挽着手,眼下谢挽月栽倒,带着季云芙的身子不由地也往前扎。
正在此时,只见一道黑影猛地从旁边钻出。
“噗嗤”一声,滑伏在雪地里。
紧接着,谢挽月和季云芙两人便跌落在一块“肉垫”上。
季云芙在最上面,谢挽月被她压在身下,最下层是那道突然冒出来的黑影。
她撑着身下谢挽月的肩膀,连忙借力站起身。
随行的婢女也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去扶谢挽月。
然而还没等她们走近碰到人,倒是先听谢挽月“诶呦”一声痛呼。
随即响起一道轻佻的笑音,“小云朵,你今日的分量,当真丝毫不减当年。”
“快起来,小爷腿都要被你压折了。”
季云芙站在雪里,耳边嘈杂的风声忽然静止,她一动不动听着对面传来的熟悉又陌生的音色,顺着少年撑在雪地里修长有力的指骨,一路掠过他微扬的下颌,对上那双潋滟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