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守墓人是个铁饭碗[无限流](151)
山菩萨噌地站起身,怒不可遏的样子让旁边的阿兰都吓了一跳。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祂一字一句地说道,光听语气就知道祂正处在暴怒的边缘。
唐杉坐着没动,笑着抬起头,看向祂居高临下的脸,“我当然知道。”
“我想了很久,阿兰她们的存在是因为你,那猴子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有别的‘神明’在暗中相助吗?可是你亲口承认这座山没有其他的‘神明’。”
“你会成为现在这样的存在,我猜是还留有执念,那猴子呢?难不成是由李家村的人对于在怪物手中活下去这一执念中诞生的?可我并不觉得他们的内心会如此执着。”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之后,无论剩下的原因多么难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而这难以置信的真相就是,这些猴子,确确实实是你在无意中创造出来的。”
山菩萨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唐杉的话清清楚楚地飘进祂的耳朵,引的心里乱七八糟的。祂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可怕,仿佛有人拿胶水把那处牢牢地黏在一起。
“不、不是……”祂挣扎了半天,声音喑哑,语气飘忽。
唐杉沉沉地看着祂,“哪怕你已经成为了所谓的‘神明’,但是过去的阴霾一直挥散不去,你的内心深处依然是当初那个没有办法反抗,只能选择躲在大山中的小女孩。”
“你害怕李家村的人,害怕被伤害,害怕回不去家。”
“因此当你看到阿兰和李老六站在一起时,你觉得她肯定和你一样会受到伤害,所以猴子就以加害者的身份出现了。”
“在你的眼里,猴子就是李家村的那些人,你害怕它,和当初一样反抗不了它,所以你没办法和它对抗。”
“因为你根本没有直面过去。”
山菩萨怔怔地看着唐杉,明明已经不需要呼吸的祂,此刻竟然和人类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唐杉看着祂起伏的胸膛,继续说道:“山下那道看不见的屏障也是。”
“所有人都能自由地穿梭,唯独你和怪物们无法靠近一步。是因为你知道,下山的女人就再也没有逃离村子的机会了,你想阻止阿兰她们下山。”
“在这里虽然风餐露宿,但是每天一睁眼就是明媚的阳光和和煦的风,这一切都是待在村子那间木屋里所没有的自由和轻松。”
唐杉站起身,直视着山菩萨与自己正对的脸,说道:“我说的对吗?”
她虽然用的疑问句,但语气十分笃定。
山菩萨抿着嘴唇沉默,半响后,发出一声叹息。
“……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懦弱。”祂颓然地一屁股坐下,八只手直愣愣地垂落在地上,瞬间沾上泥土。
“你应该听说过,当年不止我们四个人逃上了山。”四张嘴同时张开,样貌截然不同的四个女孩死后连独立生活都做不到。
山菩萨的目光飘远,好像陷入了当时的回忆之中。
“我们一起逃进来,却发现除了那条上山的路,其他地方都是成片成片的大树林。我们试着从另一边下山,但在树林里绕了几天,越走越害怕。”
“迷路还是小事,最可怕的是夜晚传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嚎叫。”恐惧源于未知,更别说作为普通人的几个女生了。她们在山上那几晚几乎没睡过好觉,担心一睁眼直面的就是流淌着腥臭口水的利齿。
“在不知道第几次绕回原地的时候,有人放弃了。”
“她们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于是第二天,她们就结伴下山了。”
“我们四个躲在树林里,亲眼看着李老六带人围住了她们,笑眯眯地带人回了村子。”还没有变成【祂】的她们当时还想着,如果实在不行,不如下山得了。
“我们不知道那些人到了村子里后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们开始每天在山脚劝我们回去,说在村子里的生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村子缺女人,只要我们愿意下去,什么都好说。”
山菩萨犹豫了一下,“……说实话,我们动摇了。”
“但是那些男人看我们迟迟没有动静,以为我们坚决不会下去。为了挑衅,也为了彰显他们的权威……”
祂喉咙滚动几下,艰难道:“他们在山脚下,把我们的同伴……”
祂声音低哑,回忆起当天的场景仍然觉得不寒而栗。“之后,那些人打断了被骗进来的女生的腿,说是这样,她们就跑不了了。”
痛苦的哀嚎响彻整座大山,她们蜷缩在树底下,因为害怕而抖得止不住的手连紧紧捂住嘴都做不到。她们把手塞进嘴里,死死地堵住不受控的呜咽。
或许就是在当时,对李家村的恐惧深深植入了心底。
唐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祂,每次听到那些男人的所作所为,都在刷新她的三观。
她想起初见时他们那一张张和善的面孔,只觉得反胃。分明是在淳朴的山里土生土长的农民,却一个个无师自通了娴熟的演技。
她安抚地拉住山菩萨的其中一只手,听到祂说:“我什么也做不到,之前做不到,现在也做不到。”
“我是废物,我没有办法面对他们。”山菩萨痛苦地低下头,“一看到那些人,我就想起她们血肉模糊的腿。”
她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所以你们千万不能下山。”祂反握住唐杉的手,郑重地承诺,“留在这里,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