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主说得是!”宋长庚带头拍掌叫好,小组成员个个都是面红耳赤,激动不已。谢双瑶微微一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让随行人等也都去体验一下,“走,我们吃饭去,看看你们平时都吃些什么——还有什么要求,什么困难,都尽管可以和我说说。”
吃上当然是没有一点问题的,攻关小组的专家,待遇还能低了去?买活军本来就吃得不差,要说有什么意见,宋长庚反而觉得小组是不是吃得有点太好了。“天天不是鱼就是肉的,荤菜还有三道!是不是过于靡费了,叫人心底不安——就连军主,也不过餐二荤,我们小组上下都不敢领用太过,免得折了福分,要小人说,能保证日日有蛋便已很足够了!大荤过多,实无必要,还不如折钱多做些实验,多买些硫磺呢!”
“这倒没什么,你们花的也是自己的钱——前期投入有些要折算到后期成本里去,再计算分红的。”谢双瑶倒不觉得这有什么过分的,大几十人吃饭呢,只要不浪费,准备三个荤菜也不为过。
“那就只能是先指望山阳道,示意他们增产了,你们去开个会,明天起大宗商品交易所挂牌求购。”谢双瑶转头吩咐秘书组,又亲切地拍了拍身边这个中年人的肩膀,“干得不错!老宋,依你所见,橡胶和杜仲胶的物性究竟有多相似,杜仲胶作为橡胶的代用品,值不值得先为它发展出一套生产工艺,之后再调整为橡胶的生产线,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老宋——也就是橡胶攻关小组专家宋长庚,被谢六姐夸奖,已经不止一次了,周围人免不得都用艳羡的眼神看了过来。而宋长庚则满面红光,顾盼自豪,骄傲中又透着一股受宠若惊的谦卑感。
一听到谢六姐的赞词,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想要谦逊一番,再发自肺腑地赞颂谢六姐的恩德,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谢六姐并不喜欢说废话,于是便止住了话头,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杜仲胶和橡胶这东西,虽然按照天书着作所言,分子式是相同的,但结构不同。”
“表现在物性实验上,二者的加工也是截然不同,目前来说,杜仲胶只能用溶油法制取,而且性子十分活泼,很容易和空气进行反应,变得脆化,固然要比橡胶更加坚固,但要说把杜仲胶制成软管、轮胎等,现在的工艺还达不到,倒是可以制成一些轻便坚固的容器,用以盛物不错。”
“盛物的话,那就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功夫了,马口铁比杜仲胶做盛物说不定还更合适些。”
但是,谢六姐对他们的重用程度,却都是差不多的,领域有所不同而已,徐子先编撰教材,验证原理,主要是起到一个高端教育、提纲挈领的作用。而宋长庚则被委以设计工业生产线的重任,来买不久,就有这样的重用,人人都知道,只怕在六姐的前知之中,此人将来,必定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有六姐信用在前,这宋长庚冒起虽速,但却勉强还能服众——也是他自己的确聪颖,宋长庚原在江阴时,寻访买地的进阶教材还很难,只能把能找到的教材都尽数学了,来买后进行学力考试,理科学力已经满足初级班毕业要求,随后半年间,边干活边学习,中级班课程一蹴而就,尤其擅长化学!
这还不算什么,他有一种天分,能将这些知识落地到生产中去,这一点是很难得的,实验人人会做,专门学校毕业的化学生,在实验室里甚至已经可以复现很多书中提到的化学实验了,但要说把实验落实到生产,他们就很茫然了。
尤其是化学门类,几乎没有成形的生产体系,工匠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因循守旧,如同仪式一样传承生产步骤,即便如此,生产事故还是屡有发生——今年南城的大爆炸,也可以说是一次超大的生产事故。
宋长庚既然有设计一种全新生产流程,并且不发生太多意外的本事,那倒也合该他出头,至少,他加入之后,杜仲胶制品也罢,橡胶制品也好,产品的质量也有了长足的进展,谢双瑶半年前看到的橡胶管根本还没法用,不但发臭,而且气温一高就黏糊糊的,一低就发脆,性状实在是太不稳定,宋长庚一来,分析之下,原来是硫磺品质的问题,换了一批硫磺效果果然就好多了。
“既然如此,那更要为自己省点钱了。”宋长庚立刻说。倒把谢双瑶和身边人都逗笑了,“这个我可就不好管了,哪有我来巡视一趟还降待遇的,这不是招人埋怨吗?”
众人一边说笑,一边已进了食堂,食堂的准备很充足,荤菜还是三个:红烧肉卤豆干鸡蛋、海带排骨煲、干煎带鱼——红烧肉、排骨这不多说了,年下都是要杀年猪的,这一阵子云县的屠宰场加班加点,市场上猪肉的供应是往日的三五倍,就这样还是一扫而空,绝没有滞销的忧虑,新鲜的骟猪,放血、焯水,浓油赤酱一番料理,哪有不好吃的道理?
红烧肉用的是三层五花,油汪汪的惹人眼馋,有些从农家子弟中冒出头来的专门学校研究员,还没吃几年饱饭,又是做惯体力活的,胃口非常健旺,最喜大荤,每每都要一大碗肉,再来两个鸡蛋,一咬一大口油,瞧着让人胃口大开。而宋长庚这样,在敏地便有学识的中年人,多数一向还是能吃的饱饭的,再说年纪也上去了,胃口渐弱,没那么喜好油腻,便专爱吃里头的卤豆干,吸饱了油,一咬就是一大口咸中带了豆香的汤汁,配饭也好,白口吃也好,都很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