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大家是说凑钱来竖篮球框,但是你竖起来了,旁人来玩怎么办呢?难道都让你先?毬可是公家的啊,现在拿着银子都没处去买,所以还是官府出钱竖框子,一开始大家要玩还要付一文钱,等到收回本钱了,也就免费玩,只是夜里入场的话,还是要交一文钱的灯火费——现在夜里有时候还举行球赛呢,甘愿花一文钱入场来看的百姓,为数不少!”
买活 第532章 租书店的发展
“所以,旅客租书押金要加倍,不过,若是在这里一边用茶一边看,那又另当别论了,你想看什么都可以,额外出一文钱就行了。一天之内,能看几本都是你的事,所以,虽然这里的茶要比隔壁茶馆略贵一些,但一些看书很快的人,宁可坐在这里看,对他们来说还更合算些。”
谢金娥在她身边絮絮地说着,很显然并未察觉到黄景秀的感伤。黄景秀也很快从强烈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她掩饰地一笑,摇了摇头——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如今在世上举目无亲,像她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地述说着自己的痛苦呢?虽然从没有人教过她这些,甚至于她父亲还出名地不擅长这些,但黄景秀凭着本能,还是迅速地找到了自以为最适合自己的处世之道。
“川中的书籍很贵。”她说,“而且交通不便,主要都是靠同乡会带一些回来,但是,他们的地方也有限,更多的还是带教材,带有用的书。小说这些东西,即便带回来了,也不是都能翻印流传。就算流行,我们也未必能看得到。”
“敏朝的地方,信息流通的确是太缓慢了。”谢金娥也说,“万州的书店里货的确很不全那——你爱看书吗?爱看书的话,一会倒是可以去租书店,花一文钱便可以租一本书看两日了,若是看得快,当天借当天还的话,那就更划算了——对了,我们可以去租书店吃橙子。”
前方已经是一个集中的菜蔬市场了,不过时值正午,大多摊贩都去茶棚里乘凉,把箩筐用叶子、笸箩遮蔽起来,表示里头虽然还有货,但主人暂且不在。卖鲜果的摊子上,只有两三个早熟的甜瓜堆着,一些零星的树叶在篮子底部,看来生意很好,别的品类都卖完了。不过,晚橙这么昂贵的东西,是不太在摊子上卖的,金娥说,它们主要在茶馆里供应。
“也有些果农,会把品相不太好的橙子自己收集起来,走街串巷叫卖,十文一个,但是那得有运气。大多好的,都被茶馆包完了,想吃橙子得到茶馆里来——一般茶馆边都有个租书店,他外头也有骑楼、桌椅,都是一起做买卖的。”
皮影戏这东西,对黄景秀来说不算是太陌生,但她还没有机会看过——在北湖道,这个算是很有名的一种戏曲了,也叫灯影戏,逐渐地缓缓流传到川内,但因为演出的剧目有限,而且据说唱腔一般,并没有受到很广泛的欢迎,只是依稀听说锦官城里有戏班子专做灯影戏的,唱腔可以和川剧名班比较,不过,这种东西照例和黄景秀家是没什么关系的,他们家也就是偶尔赶庙会时,听听戏台子上荒腔走板,后台十几个人帮着喊唱,锣鼓喧天的热闹酬神戏罢了。
倒是船行到北湖道时,考察团受到办事处的招待,看了一场灯影戏,这个东西,在黄景秀看来不是不好看,但是舞台很小,离远了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戏班子说的是北湖道的土话,她听得半懂不懂的,也就是看个新鲜罢了。
金娥说要带她去看新式皮影戏,倘若不是以《蜀山剑侠传》作为剧目,恐怕她是不太提得起兴致的——那还不如去看人打篮毬的,虽然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太清楚,但皮影戏不也是在黑灯瞎火中,勉强地看着几个小人儿动来动去,听着那嘶哑的嗓音拉着长调子,唱着晦涩的歌谣吗?
不过,只要和《蜀山剑侠传》有关,终究还是吸引人的——黄景秀毫无疑问是《蜀山传》的书迷,这本书在川内实在是太流行了,就连她父亲,哪怕对买地的什么东西都是不以为然的,也不可自拔地成为了《蜀山传》的忠实读者,他的书房里,摆了两套《蜀山剑侠传》,一套是买地的精装本——左开横排,简体字,拼音标注,虽然是精装本,但哪怕算上运费,价格其实也不是不贵,和川中书坊自己翻印的竖排繁体字版本,价格是相当的。一向十分节俭的黄举人,不但买了竖排版本,还买了简体版本来收藏,可见他有多喜欢这套书了。
当然,这也是很有道理的,蜀山剑侠传,讲述的就是青城、峨眉这些名山的传奇故事,这叫生活在附近的百姓们如何能不喜爱呢?便连其中的地名,也都是川内确实有的,在黄景秀看来,或许撰写这故事的人,只是随意地借了买地之外,偏僻处名山大川的名头一用而已,起到一种‘仙在虚无缥缈中’的感觉。
谢金娥看来也是个租书看的老手了,她带着黄景秀走了几个巷子,老道地相着租书店的成色,“这家好,书架多,那几家里头全都是报纸架子,多是给茶馆客人消闲的,要看话本还是这样的租书店合适。存货多,实力强,时新的话本一次能进几份,不怕被人借没了。”
果然,这里头的话本,简直可以用汗牛充栋来形容了,黄景秀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书拥挤在一起的画面——主要是《斗破乾坤》一套就能占满一层书架了。要来个几套的话,一个大书架岂不是就全被占去了?
还有《我在南洋做驸马》、《逍遥游》、《鸳鸯错》……全都是一看就知道绝不正经,肯定不是一个有正事要做的姑娘应该沉迷的东西,但是,这些书名对黄景秀的吸引力,剎那间又盖过了篮毬了,简直比什么新鲜的衣料、首饰,都能得到她的喜爱,她的眼神在这些书本上游弋着,几乎不知道该选哪一本好,谢金娥则拉着她,老道地在骑楼里找了个桌椅坐下——椅子还是藤编的圈椅,塞了一个绑在椅背上的竹靠垫在腰侧,坐起来相当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