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世界有七大洲,四大洋。”谢六姐讲也很慢,“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北冰洋——印度洋便你们这里从前叫天竺、身毒的一个大国,所谓玄奘取西经就去印度。”
她似乎识那些弯弯曲曲的字符,指着它们为众人解释。而玄奘取经的故事由于《石猴记》,这百来大很熟识的,黄大人当然也偷偷看过——《石猴记》前几十闲书,甚至还有过被禁的传闻,因此非偷看不可。这读书人独有的乐趣,‘雪夜读禁书’。但他从未想过所谓天竺、身毒竟真在图上被标绘出来,而且形状还如此清楚,谢双瑶口更说非常的明白。
“咱们这时候的印度和上头标注的不一样,还有许多的土邦,便如同云南一带一般,还土司、头人带头统治,他们那里气候好,人就很懒惰,缺乏统一的土壤。这块安南,安南和真腊,他们国世代的仇,这里的气候也非常的炎热,百姓们不论男女不穿衣服的,在腰间围着裹布而已。安南还大敏的属国呢,和大敏有朝贡贸易,每次前来朝贡,有时还要献上图,作为臣服的标志,哈哈,不过那种献上来的图肯定随便画画的,反正也没法证伪啊。就他们自己留着的那份,想必也和我们手里的没比。”
“那北面那个白白的东西呢?北极洲吗?那大洲就多了一个呀。”
“那北冰洋,白白的冰层,那里没有陆的,你算算,七大洲,四大洋,没错的。”
这就和前说的四大洋、七大洲的说法合起来了,马脸小吴流『露』着满足感,仿佛她心底有根刺现在才被拔掉,她又问,“那南极洲否很冷?此前可有人上去过吗?”
“……目前应当没有的,要去南极洲穿越德雷克海峡,”谢六姐为他们做了标记,“这一条死亡西风带,据我所知连这海峡目前可还没人穿越过。”
马脸小吴里精光一闪,仿佛因此产生了什想望——她也知道大约不成真的,但已开始幻想自己若踏上这从未有人到达过的一块陆,该怎样的一种体验。
她试着用炭笔在上头勾勒轮廓,时不时还要问黄大人,“西域现在归咱们管?东三省应该也……就盛京什的。”
回答往往令人难堪的,最后谢六姐圈出了一块比原有的轮廓要小多的盘,在这偌大的图上何等的细小!她拍拍手,笑嘻嘻说,“就这般了,这就敏朝上下百姓认知的天下——这小小的一块。咱们的盘呢,小小的一点点,小小,连这炭笔的一点配不上,在图上连一点点痕迹没有。”
大沉默下来,敬畏望着这张大图,黄大人面上发烧——谢六姐好像一句话没评价他的疑问,但却又极有力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一再想要弄懂的,无非谢六姐究竟对大敏天下有没有图谋,就好像敏朝的,这小小的盘有多的弥足珍贵……看这图上原本的标注范围(黄大人已猜出这国境线),谢六姐来的那个世界,属于大敏的范围——也不对,若那时没有敏朝了,那该叫什呢?总这块土壤、朝廷的范围,要比现在敏朝所影响的那一小块区域还更大多。
“虽然现在的区就这一点点,但我们要敢想一些,”谢六姐的光在众人的脸上绕了一圈,她舒心笑,回过身叉着腰,重新拿起了炭笔,“画饼咱就画个大的,吧?咱就说,黄大人很实在,这片区域实际控制区,那如果算上藩属国呢?比如说,蒙古,那帮蛮子既然统治过咱们国,那便把他们的盘算在其,未为不可。”
“西域,既然唐代设立了西域护府,那有甚理由不我们的盘呢?现在的察台汗,哼,自顾不暇,此处将来腾出手了必然要予以开发。还有失必儿汗国——这片方凭什不我们的?现在也没什人在住,原来的政权衰退不像话,据我所知,大敏许多北面的流民逃到那里去了!完全可以说上一句自古以来嘛。”
其余的买活军们,对世界理也十好奇,七嘴八舌问着,“除了咱们这块亚欧大陆,其余的大陆上没有土着吗?”
“别处的人和弗朗机人长成一个样子?全天下不会只有咱们敏朝人长这个样子吧,黑头发,黑珠——”
“弗朗机人那样小的国度,连咱们一个行省不如,如何造出那多船呢?”
“吐蕃,一直以来向我们纳贡称臣的,不让他们生了心,琉球,也我们的属国,一向我们华夏衣冠,鸡笼岛现在盘踞的海盗,虽然和官府作对,但他说不说汉话?说汉话的海盗便还我们的人,鸡笼岛自古以来自然我们的。”
“壕镜这样的小海岛不必说了,吕宋、安南,这些方世代对我们称臣朝贡。卧榻畔,岂容他人鼾睡,弗朗机人远在欧洲,还要在吕宋建立他们的官府,简直梦话,吕宋不知有多少广府人过去种田,此处必为我买活军庇护。”
“还有美洲、非洲,偌大的好土壤,一三熟轻轻松松,此时几乎无人住,那些欧洲人也不过在沿海建筑了一些城镇而已,只要有船,敌去,我去不?就去看看,怎就不行了?咱们国内男八女,一定就有六成的好男儿找不到妻子,国内没有,未必这些方没有罢?出去闯一闯有何不可?还有我们的简字,我们的好拼音,好算学,难道就仅限于国内这京十三省吗?”
随着谢六姐极富煽动力的话声,黄大人不觉喘起了粗气,他心『潮』澎湃起伏,几乎难以自制,仿佛已到了谢六姐描绘的景象:天子扫六合,虎视何雄哉!——但其余人的反应却要冷淡多,马脸小吴凝视着世界图,忽而发问,“那块……那块你没指到的陆,那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