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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1569)

至于说要是因为隐瞒案情,导致人犯被重判……那反正也判不到讼师头上,孙玉梅立刻就开朗得多了,反正她也不想当刑事讼师,现摆着婚姻讼师案源更多,那是财源滚滚的通天大道,只是纯粹好奇而已,反倒是沈期颐,对此事的兴趣还更多些,和王剑如议论道,“不过,这要是真按我们课上的来,讼师和委托人的关系,在法律意义上还比家人更亲密了——旧案、小案都是要对外保密,而且虽然不允许阻碍更士办案,但若手里有本案的不利证据,更士那边没有的话,也不强求一定要告知……这要是之后把亲亲相隐的条文从律法里删除了,这些条件,亲人是不是都要强制举报,否则至少也要扣分的?”

比起对刑事讼师的报告要求,显然沈期颐的这个猜测,更让孙玉梅无法接受——倒不是说她家里就有人恶贯满盈了,只是这种改动,对司空见惯理所当然的观念,肯定是巨大的冲击:在敏地,如果亲人出首,尤其是小辈出首长辈,除非是谋反这样的大逆,否则哪怕是查实了,也得不到褒奖,甚至还要问罪。

如果你家里有人杀人了,你不能去告官,不然,杀人犯倒霉了,你也落不着好!这就是现在通行的观念,出首亲人的百姓,不但要受责罚,而且在本地舆论会完全坍塌,成为远近闻名的吃里扒外之辈,随时会被人指指点点……从小在这样的观念下长起来的,忽然间有人告诉你,家里若有人犯罪了,得赶快去举报,也不能藏匿他,否则可能会被官府以同谋治罪,这叫人如何能接受得了?

但是,买地的更改,理由也是充分的,王剑如一句话就终结了孙玉梅的抗拒,“玉梅姐,这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这是亲亲相隐的出处,《论语》里的,可买地又不以儒学为道统,我们自有我们的道统,法典中,那些基于原道统而生的规定,若有和现用道统冲突的地方,将来都少不得要一一地改过来。”

因又道,“如果立法委员会那边没有揪出来这些规定,那么,不是专业能力太差,就是思想上还有不少儒学的残余,日后要进步就怕是难了。”

当然了,有张天如老师在,王剑如觉得这种情况还是不会发生的,她心中不由浮现出对六姐知人善任的钦佩:张老师虽然不是讼师,现在也不曾接触实务,更不是吏目,但为何立法委员会离不开他?只怕就是取中了他的这一点坚持——张老师和她一样,当然是要把这些烂透了的腐朽规定,全都揪出来修改掉的。

“这道路也太狭窄了!钱街这里,过两辆车就要堵一排自行车!”

孙玉梅等得焦躁,便和王剑如抱怨道,“西门那里也是,原以为道路够宽敞了,至少是敏地州县的两倍,可如今看来,完全不够用的!也不知道衙门什么时候才能定下心来拓宽道路!”

要拓道路,这可是大事,因为牵扯到道路两边的民房,很多民房都是这些年建起来的水泥房,要扒房子谁能愿意?一样被拥堵在此处的人群,对孙玉梅的说法都是深以为然,却也知道其中的难处,也跟着议论起来——这时候民情就是如此,陌生人互相搭话也是家常便饭,虽说百姓彼此已经完全不如敏地老家那样互相熟悉了,但风气却还是被带了过来。

“这事就没法办,也不是钱的事,尤其是西门那里,旁边是土坡,怎么扩嘛!门都不敢拆的,说是结构不能动,怕拆掉了下雨天土坡那里滑石头下来!”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云县这里三面是山,地方真的不够!”

“其实本来讼师和委托人在案件上的关系,就是最牢固的,讼师总不会希望自己的委托人被重判吧,家人可就未必了。”

王剑如嗤笑道,“这不就和大夫一样吗——大夫是绝不会害病人的,可家人会不会,那就真不好说了。”

这话一出,又惹得两个女讼师一阵唏嘘,大家边走边谈,感觉对于买地这种完全新鲜的法律系统,都充满了好奇,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却是很期盼着看见这体系发展之后,初步成熟的模样——大抵是会比敏地的好,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否真的能做到公平合理呢?大家还真都不敢打包票。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在暮色之中来到山下,汇入了车流之中,便骑上自行车,沿着道边划出的自行车道,躲避着时不时蹿过来几步的马车,东钻西钻,小心翼翼地进了城——进城那里又是大排长龙,主要是云县这个方向是有城墙的,老城墙还没全部拆掉,大家都只能从门洞经过,道路骤然收窄,速度肯定更慢。

“以后还要去西山,决不能这时候进来了,这车比下午出发时多了几倍!”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以后啊,大交易所和中央班底都要迁走了!就是因为云县地盘太小,施展不开,包括中央大学也是如此,博物馆什么的,都要迁到新都城去——”

人群中不知是谁,也兴致勃勃地爆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耸动消息,“不是榕城,就是羊城港,都要大拆大建,那车道都是按着八辆马车来定的——反正,不管在哪里,这么一两年间,咱们买地啊,很快就要正式定都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孙玉梅进得城来,仿佛脱了一层皮,情绪很激动,一抹脸又张罗着吃饭,王剑如却要先去银行兑现支票,两个女讼师一拍脑袋:“也是,都忘了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