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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1605)

当然,也有已经生下了成年子嗣,却还是被大福晋分配改嫁的小福晋和格格,至于那些女奴,她们的命运几乎不会因为自己的生育产生什么改变,儿子通常也无力阻止母亲作为财产,被嫡子们瓜分、继承、买卖……对他们来说,草原的生活极为残酷,很多人早在成年之前就和母亲分离了,而一分开就是永远的失散。

要不要改嫁?对儿子来说,标准而能让人自豪的答案,当然是‘我已经长大了,有能力奉养母亲,母亲之后就跟着我过吧’,但是,在女金、鞑靼草原、敏朝地界,甚至包括了买地,统治家庭的婚姻都是严肃的政治事件,尤其是大妃这样的实权福晋,她也拥有强大的政治影响力,在女眷之中威望尤其的高,她的问话便因此也显得意味深长了,的确,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这婚姻在买地的法律上是否能够成立,还要想到,买地衙门基于自己的统治需要,是否愿意见到大妃和大贝勒结婚呢?

在南下的女金人中,大妃对一部分高官女眷是有影响力的,因为按照女金的规矩,大汗管男人,大福晋管理女人,内命妇进宫请安问好,甚至朝觐大福晋,组成军事编制宿卫宫禁,这都是常年的规矩,在战力紧张的时候,她们也要参与到战场后勤中来,这是内外一体动员的,后宫的福晋们也绝不可能每天吃吃喝喝、不不事生产。

因此,除了地位带来的威望之外,南下的女眷很多和大妃有过公事上的合作,也习惯于听她发号施令——但是,这样的影响力也是有限的,大妃完全达不到把整个南下队伍捏在手心的程度,因为她的娘家早已被灭国,没有娘家作为依靠,一向沉稳容让、深孚人望的大贝勒身边,也聚拢了基于亲缘和老关系而来的庞大人群。

狗獾却已经很熟悉买地的做派了,“虽然和议要签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有很多程序要走,但既然女金已经拿出了诚意,衙门也不会薄待了的。不过,打散了有打散了的好,抱团也有抱团的不好,若是联系多,不愿去得远,还希望能建立邮政专线的话,听那意思,最大的可能,是在云县培训过后,把人集成团,送到鸡笼岛上去……”

“那里的厂子多,而且也比较集中,女眷务农比较吃力,经过培训,在各个厂子里做工,依旧聚居在一个村落,是较可行的办法,送信也好送,直接从鸡笼岛有船去辽东的,到辽东再中转就行了。通古斯打个大邮包过来,直送鸡笼岛,不容易寄丢,一年至少能保持一次来回通信。”

不要小看一年一来回,这还是有了邮政系统,不然的话,这么远的距离,十年八年能互相报个平安就不错了,甚至大妃带人南下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做好了此生不再见的准备的。能通信那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一年一封也好过没有啊!

两人之间,如果能够合二为一,就等于说是把南来女金这波人群完全收拢了起来,能够最大程度地消弭群体内部的矛盾……这也就意味着,女金依然有一个强有力的向心力在,很显然,他们对于买地衙门的管理,就不会有那么听话了,心理上或许总存在一种对抗的心态,因为他们是有一个群体作为倚仗的,似乎还存在着一些讨价还价的空间。

那么,买地能容得下这样团结一致的女金人吗?这就是这门婚事能否落实的关键点了——如果买地打算把他们放到比较险恶的环境中去,周围有强敌环伺,那毫无疑问衙门必然支持大贝勒和大妃成婚,这对女金人在驻地落脚的帮助太大了。

反之,如果买地打算把女金人化整为零的消化掉,那即便大妃和大贝勒情深似海,他们也决不能成亲,或者说,这是自绝政治前途的愚蠢行为——一定要成亲的话,法律上可能也不是不行,但要做好结婚之后两人都被架起来荣养,接触不到任何实权的准备。

成不成亲,看似是风俗问题,是男女间的勾兑问题,但实则是关系到南来女金前途规划的严肃政治问题,狗獾对于母亲的性格是非常熟悉的——她对大贝勒有好感吗?或许,就像是她对父汗那点子虚无的感激一样,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大妃对哲哲如此赞不绝口,其实就说明这两个女人是一种人……情情爱爱的,哪有生存、利益重要?她讨好大贝勒和四贝勒,只不过是在试探老汗过世之后,自己的政治前景,对现在的母亲,提及什么‘以后由我来照看母亲,您就安心养老’,根本就不是孝顺,而是在消耗母子的感情,把她往远了推。大妃才四十岁,在买地算是年富力强,她迫不及待地提起自己的婚事,就是要为自己的政治前途做出最好的谋划……

“到那时候,大家都住在交通便利、消息灵通,通信往来也方便的地方了,各自和汉人婚配,融入买地——”狗獾止住了张嘴欲言的母亲,“看似是完全被买地消化,却不是说不能成为额娘您的借力了,到那时候,您成立一个女金权益促进会……不,这个名字不好,您成立一个辽州……辽东……都不好,就叫远辽吧!远辽之地,汉人根本不去,本就是我们女金人的地盘,建州三卫也是敏朝封的,只是建州两个字也敏感,还是叫远辽为好!”

“您成立个远辽权益促进会,鼓励买地这里,各地的女金人互相写信,有难处互相帮助,在一地的女金人,互相作为对方的娘家,没事就去促进会里聚一聚……这是买地衙门完全允许的事情,而居中运营此事的您,不也就天然地成为了女金人在买地的代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