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一般来说,通航互保最多是两国、三国之间的约定,而且海域相当的有限,汤若望其实很好奇,买活军打算怎么在壕镜——黄金海岸的漫长航线中,实现他们的誓言,难道他们的传音法螺可以实现从黄金海岸到壕镜的对讲吗?那……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没有的话,商船在黄金海岸附近被打劫之后,他们该怎么把信息传递回去呢?
还有一点,是比较让人忧虑的——如今,世界范围内的海盗,除了非洲、新世界沿海那些划舢板的土人之外,值得一提的也就只有欧罗巴的海盗们了,至于倭寇,早就被买活军扫荡得一干二净,买活军的海船,前几年甚至直接把倭寇追到了东瀛私港外,一把大火烧毁了私港的船坞,并且杀掉了私港上所有成年的倭人男丁,把从倭汉人接回来甄别问罪呢。
这件事,敏地这里收到的消息不多,买地也没有大肆报道,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几句,因此,汤若望知道得并不仔细。不过,他作为欧罗巴人,还是很了解欧罗巴海盗的,毕竟,海盗在现在的欧罗巴,其实是一种说起来也算是正当的职业,从业人口很多,规矩也严格,一艘船就像是一个公司,不论是人员的招聘还是利益的分配,事前都说得清清楚楚——甚至于在船员加入之前,还要考察公司的资质,也就是所谓的私掠许可证,一艘武装商船拥有私掠许可证,那它就不是没有组织的海盗了,在本国可是受到保护的!自然也能招聘到更好的船员,获得更多的股东注资了。
汤若望不由得失笑了,“指望四分五裂、纷争不断的欧罗巴各国,坐下来达成同盟来应对千万里之外的东方大国?组成,组成什么?四国、五国、十国联军?这种事——这种事——”
他本来想用上帝之名保证,这种事不仅仅是过去,就算是未来也绝无可能发生,可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刘参赞认真的表情,汤若望的笑容逐渐地收敛了,过了一会,他甚至有点严肃起来,犹豫而默然地摇了摇头,“我……我不能保证。”
“那么,通航互保这个条款就是有意义的,而且有很大的意义。”刘参赞说,“一两艘私掠船可能或许会来攻击我们的船只,然后被我们击沉或逃走,这样的事情,也许不太会影响到该国船只在买地的生意,但它的形状、船首像会被记录在案,一次两次会被放过,次、四次,它会被记录下来,登上我们的记仇本,它的船长和船名会被我们的情报部门打听之下,录入系统,总有一天,他会走上断头台,问出真正的归属地——国籍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艘船的主要投资者来自什么国家。”
“当这个国家的投资人没有学会教训,一而再、再而地对华夏船只动手,那么,这个国家的商船越过满者伯夷之后,就最好担保自己不要露出破绽了,在每一个港口,只要他们泄露了身份,港口方就有权力,也有义务扣下船只,把它的一切充公——啊,或许你要说,如果每个国家都登上了抢掠黑名单的话,难道所有越过满者伯夷的欧罗巴船只都会被击沉吗?”
刘参赞露出了非常自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嗜血的笑容,很肯定地告诉汤若望,“——会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所有越过满者伯夷的船只,都将会是有去无回,直到有一天,欧罗巴人再也没有合适的远洋船只前往华夏做生意为止,到了那时候,欧罗巴各国将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他们只能从远洋华夏船队那里,买到自己需要的茶、丝绸和瓷器,这门生意,将完全被买活军的商船所垄断。”
比起规矩森严、晋升困难的海军,还有收入低微的普通商船,海盗船在这个年代,是很多普通人家孩子很向往的职业,因为海盗船的收入总是非常丰厚的,至少是在一般商船工作收入的十倍以上,而且,海盗船的规矩严明:上船之后,禁制饮酒,禁制携带妇女、儿童,禁止船员间互相斗殴欺凌,任何决策由船员们举手表决,比其余什么船只都要民主,只要有能力,农户家的穷小子也有做船长的希望。
而且,海盗船比较考验的是船长的眼光,船只本身的情况,其实拼命斗殴的情况比想象要少得多,只要找对目标,几乎不会出现抵抗——如果商船觉得自己和对面实力悬殊,那么他们不会反抗了,因为在海上,对战双方的差距,是非常不容易被个人勇气、谋略克服的。
只要没有接舷战,那么,这种情况,海盗也不会轻易杀人,而是会给他们留下返航的食水,随后取走货物,迅速航向私港变卖,得到的收入进行分红,给政府百分之十,这是私掠许可证的代价,再给股东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不等。
这个股东,往往是帮船只拿到私掠许可证的高级官员,之后才在船长和海员之中分成,值得一提的是,考虑到变现的速度和追查的难度,海盗最喜欢的其实是盐、面粉、茶叶这些必需品,而不是名贵珠宝、工艺品这些奢侈品,因为变现实在太慢了,有些影视作品中,运送珍宝的船只引来海盗觊觎,这种情节不怎么现实,海盗多数还是向小商船下手得多些。
“其实,只要贵方的船只够大,火力够足,一般的私掠商船也不敢对你们下手。”
而买活军是真能做到他们保证的那一切,天主在上,他们甚至不是恫吓,而是认真考虑过,计划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他们其实现在就能这么做,只要谢六姐开动她那传奇性的岛船——有传言说,这样的船只她拥有不止一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