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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1665)

当然了,这也并非只是欧罗巴特有的通病,从奥斯曼帝国的宫廷,再到莫卧儿帝国的庙宇,挥之不去的是那股排泄物特有的恶臭,在满剌加和占城,也有一些人谈到华夏的京城,说起那里正在推行的新规矩,这么说,可以想见在买活军崛起之前,华夏京城也一样是排泄物遍地,因为,不论怎么试图树立规矩,也总是有人不守规矩,在学者的讨论中,华夏百姓已经比欧罗巴的住民要更往前走了一步,更文明了一点,至少,他们形成了一种观念,那就是随地便溺是不守规矩的表现——这就说明,大部分人对排泄已经形成了规矩,这就比欧罗巴的所有人都要更文明了!

‘排泄要去厕所’,这是华夏百姓的共识,而学者们也正在把这个认识往自己的脑子里撰写,这是不容易的,因为很多人从小家中就没有厕所,要养成在固定、隐私场合排泄的习惯,需要时刻警惕——不过,满剌加、占城,都还是建设中的城市,不可避免的是遍地泥泞,同时,公厕也令人十分不愉快,那股恶臭让使用体验甚至不如随地便溺,至少在外头空气还流通些,有些学者因此谈到了历史上曾经存在的罗马公厕——有一度,古罗马也是有厕所的,这存在于记载之中,它采用流水带走秽物,想来空气要比华夏的厕所好,而人们谈到这里,又不得不陷入伤感中了,自从罗马覆灭之后,所有国家根深蒂固的梦想,似乎都是重现罗马的荣光,但不幸的是,到现在尚未有什么国家真正能做到这点。

如果云县也是如此,遍地泥泞,少不得排泄物的异味的话,学者们当然不会因此对它产生什么轻视,也能很快习惯,但不可讳言,他们心中关于‘神城’的幻想,也会自然破灭,云县将会用自己的表现,证明自己也不过尔尔。

然而,当船只靠岸之后,几乎是天才一亮,他们刚洗了澡进城,旅人们就被这座城市的整洁给击溃了,在此之前,他们虽然对水泥、玻璃和自来水建成浴室啧啧称奇,但却也还没到失态的地步——在十字军东征之后,虽然公开的澡堂还是被视为不祥、轻浮、脏污,但贵族私人拥有豪华浴室,已经成为一种时髦,出征的士兵们把奥斯曼帝国流行的浴房文化给带了回来,蒸汽浴、香氛浴、发汗浴,是这些家境良好的学者们不陌生的东西,他们所见过的浴室,虽然工艺不同,但在豪华程度上,是足以和买活军的浴室较量的。

在买活军看来,这些都是欧罗巴人,但在他们内部,西班牙人可是和他们都在打仗那,理所当然,这位服饰鲜明,佩戴着刺绣穗腰带(太经典的西班牙人了)的教士,和大家是格格不入的,而被他这么一提醒,教士们也立刻想起了他们的使节职责,他们便不再关心街道的整洁,还有细枝末节中所透露出的云县生活,而是急匆匆地嘱咐着学者们,让他们在公园里老实玩耍,不要乱跑,急匆匆地跟上了移鼠会的脚步——不论移鼠会要做什么,清教和圣公会都要设法和他作对,在欧洲战事上,要赶着把买活军笼络到自己这边来才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一位教士有些沮丧地说,“我情不自禁地注意到这一点,华夏的百姓——不同于印度和东南亚的那些,他们是没有什么体味的。”

学者们震惊地发现他说的对,华夏的绝大多数行人,身上都没有散发出那股虽然时时相伴,但却还是让人不悦,无法忽略的体味,骚臭、孜然……怎么形容都好,总之,他们没有其余人种常见的那股味儿。

“很难不相信人种之间门没有优劣。”人们不免低声议论起来,“毫无疑问,虽然不易承认,但在许多领域,华夏人种都显着地要比白人优越得多……体味只是一个例子而已,他们的百姓似乎天然地易于服从,容易讲理……这样的教育成果难以想象在欧罗巴能够复现。”

“但我看到的是有趣的群体心理,而不是种族的素质。”威廉.哈维对此持有异议,他的双眸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首先,要指出,这些百姓讲究卫生是因为他们有讲究卫生的条件,这是城市下水道建设的结果,那些污水和秽物有地方去了,不用到处乱泼——这使得公园真正地变成了怡人的所在。”

他收到了很多赞成的嘟囔,因为在巴黎和伦敦,此时公园主要的用处就是收纳排泄物和生活垃圾,据说,当西班牙大使和法国国王会谈(在法国人那里,则是英国国王),他受不了城堡的恶臭,要求换个环境,去公园走走,可来到公园之后,又被恶臭薰得当场晕厥。当然,这可能只是传说,因为马德里的城市卫生绝没有好上多少,但是,故事中对公园的描述是恰如其分的,而在云县,他们经过的公园,则完全是另一个模样,让人恨不得在其中流连忘返,沐浴在——字面意义上——文明盛开的花香中。

“其次,则是因为路面已经非常的整洁了,这就给了群体一种共同维护下去的动力。”威廉继续说,“这是个有趣的想法,民众的可塑性——如果路已经脏了,大家就会轻而易举地在上头继续泼洒垃圾,即使这对谁都不好,可当路本身就非常整洁的时候,他们又会成为维护这整洁的中坚力量——非常的有趣,不是吗?”

人们静默下来,悄然咀嚼着威廉的推断,他们都觉得很有道理,但又从其中品出了几分辛辣的讽刺,威廉这样说,似乎是在指责统治贵族们没有起到好的管理作用,牲畜般的管理者带出了牲畜一般的平民——这样的说法,是不易接受的,因为,毫无疑问,这些学者们高高在上地点评着欧罗巴人种的劣势时,虽然也不乏代入感,但却始终还是高高在上地把自己摘了出来,似乎他们只是不幸受到了牲畜同种的连累,他们的本性实际上是十分靠近生而高贵的华夏人种的,而威廉的话语却恰好戳破了他们这种忧国忧民中的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