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内卫们以枪柄敲地,低沉地应和了起来,声波往外重重传导,掠过一干面无人色,或是双腿打战,或是当场失禁的读书人,在肃杀天色之中,荡出了处处哀哭,街街束手的京城,仿佛是敲响了若干人等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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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是好话,但众人听了,却都不由一怔——这太监说话的语气有点太得意了,半点不像是受过重创的阉党(倘若众人的要求被满足),该有的精气神。
“锦衣卫田大人,处事不当,连累朝纲,早已数次请求自裁,奈何他对皇爷还有些微用处,因此便让他割发免死,将功折罪,仍暂代锦衣卫统领一职。”
这自罚三杯般的处置,让人头皮一麻,不过,大太监对此也是一语带过,他冷冰冰地瞟了堂下众人一眼,“至于尔等所言,宁死也要守乡卫土,不能让江南平白落入敌手之语,皇爷也觉得大有道理,如今,我军已对买地宣战,定于武林会战防守,皇爷体恤尔等乡情,念在尔等故乡危在旦夕,便不再追究二殿焚毁之事,你每便尽快上路,前往武林前线,亲自和那买活军作战去呵!”
什么?!
什么?!!
买活 845 没有一滴雨 京城.百姓们 喂搞清楚……
这话听起来是不合逻辑的,如果走了几万人,京城就空了一半的话,那只能说明这座城市实在并不算很大,当然,对百姓来说,上万似乎已经是个巨数了,他们也很难想象自己生活在一个百万人口规模的大城市之中。只是凭着自己的印象推测,光是他们胡同就走了四五十号人,感觉胡同一下都空了一多半,便这样把说法给放大了。
实际上,这条胡同里有二三百人呢,说起来的话,只是少了五六分之一而已,只是一气走的,走的时候又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所以才留下了过分的印象。但有些见多识广的住户,譬如卫妮儿之父——识字班班主卫夫子,他们还是能识数的,此时便笑着说,“一多半不至于,再说也不是所有南人都清退,真要说少了一大半人口的,那肯定是朝廷,朝廷这是真少人了,这阵子,去上衙的恐怕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
“那是的,前门外大街的江浙馆子,都跟着关门歇业了好几家——没人去吃了!原本那里都是接的散衙生意,少了老乡,外地人偶尔吃上一口可是不够照应的。”
现在,于这条胡同里,卫家人说话,是极有分量的,大家伙谁也不会和卫夫子抬杠,都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又有人啧啧叹道,“前阵子那闹腾得,真是不能安生,这会儿那边着火,那会儿那边有杀人了,要不是辽军进城,感觉还不知道要乱到什么时候去!现在好了,安生下来了,天也旱了,流民都到眼皮底下了,哪哪都是事!今年从开年到现在,竟没有安生过几日!”
“知足吧,就这还不够安生的?出了这么多事,流民都要围城了,粮价还没涨,甚至还跌了一点,虽说限购吧,但至少粮仓储量每日都是公布的,每日买活军还从天港给运粮过来,又有漕运供应着,总算不至于断粮……”
“呼,这天热得!竟是不下一滴雨!打从上个月下了一场透雨到现在,一滴雨没下过!再这样下去,怕是连金水河都要断流了!”
“可不是吗?瞧这地,浮尘得有个两三寸了,风一吹呛得直咳嗽!搁往常,咱们哪是这埋汰的人家?一天不得洒上几遍水,把地好好地扫一扫?可今年竟再不能够了!这井里的水一家都有数,谁家也不能多用了去!脏点就脏点吧,总比连喝的水都没了要好。”
“是这个理,就说那浴池吧,前些年南边作兴来的规矩,这几个月也都陆续歇业了,压根没法开!再不下雨,真连喝的水都没了,一桶水能卖出金子价来,谁家还有这个闲钱洗身子啊?要我说,一人一条毛巾,投一投,擦擦身子得了!”
“还真别说,这天是干啊,都五月了,我这面皮还皴得厉害,和冬天似的,不抹点面油不行,这嘴唇直裂口子,一喝水满嘴的血味儿!墙纸都干得发酥了,一碰就往下落沫子!”
“唉,这样的天气——还好这阵子京城里走了不少人,咱们这胡同都去了好几十口,咱们这井一时半会还能供应得上!这么看,前阵子那闹挺倒成了好事了!”
卫夫子还没开口,他屋舍边上,新搬来不久的杨大爷,清了清嗓子也发话了,他的声音有些含混,但大家听着都跟着静了下来:这话不假,遇上这样的灾年,还能吃个饱饭,有杂面馍馍吃,还抱怨什么呢?若是往常,胡同里的大家怕不是都要思量着卖儿鬻女,或者设法南下了,现在还能在京城存身得住,那就是这几年来民生兴旺的表现了。
“唉,这人走了一些也好,都往南面去吧……也还好,辽军进京了,买活军又肯接手灾民,若不然,咱们也得跟着受累……”
现在,买活军在京城百姓口中,早已经不是什么叛军禁忌,或者是什么新鲜的词儿了,在民间几乎已经达到了‘无买不成谈’的地步,人们公然地把买活军当成了衙门的补充来看待——甚至已经不是和朝廷并立的敌对政权了,而成为了生活中的‘二衙门’,对于买活军的举措,他们一样如数家珍:
在之前的金銮殿失火事件里,买活军表达了关切,并且提醒京城百姓,今年天干物燥一定要加倍注意防火,还编纂了防火小册子,由特科识字班的老师们到处去分发。而上个月开始,因为墒情极差,料定了今年要绝收,离开家乡出来乞讨的流民,汇聚到京畿之后,也是由特进士接手,直接带到天港,和买活军对接,买活军愿意无偿接纳这些灾民,帮助他们去南洋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