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和安娜是没有希望的了,这两个蠢女孩应当很快就被放弃了去做苦工,她们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借机摘掉了包头,利用发色吸引大家的眼光,正抓紧时间和看热闹的小伙子们眉目传情,莉莲现在的目的是把自己给摘出来,她的确也还算得上是聪明的,至少汉语已经说得很好了——“实在不行,我也很快就能做通译了,我给您白干活,不收您的钱!”
第二处是乡间比较殷实或者比较有个性的女人,也就是往往容易被当成女巫针对的那些,容易被当成女巫,在这个时代就意味着有知识、有主见以及有财富,这些人和她们的亲眷,和船长们是一拍即合的,船长们也乐于带这样的女乘客,她们的亲人如果不能或者不愿跟着她们走,一般也会设法凑出一大部分或者全部船费,这样即便她们考不到高分,回款的速度也很快。而且通常说来,这些女乘客的表现最优异,在船上甚至还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呢!
第三处来源,就是比较冒险的了——那些出身于平民,脑子机灵有天赋的女孩子,她们既没有修道院女性的见识,也没有乡间女巫的殷实,但却是乘客中人数最多的组成部分,没有办法,毕竟前两种人群数量有限,不可能源源不绝地登上远洋航船,船长只能尽可能地在这些实在穷得吃不上饭,又还有些机灵,走投无路的女孩子中筛选脑子最灵活的上船,她们也不顾一切地争取这个机会,这些女孩子清楚得很,如果不上船,她们活不了几年,要么就是进城去做伎女,勉强吃口饱饭,过几年死于性病,要么就是留在乡下,一个寒冬都足以把人冻死饿死,见不到来年春天的太阳。
消息在这样的女孩之间,流传得也是最快的,甚至于她们还发展出了一套作弊的手段来获取上船的机会,其中之一是最简单的,那就是和负责筛选的船员困觉,第二种稍微迂回一些——和负责帮船长出题的牧师困觉,来获取题目的答案,死记硬背下来,蒙混过关。因为船长有些自己的文化水平也不高,他们的预考也要请人来出题,这是有可能混得过去的。
莉莲、玛丽和安娜,就都是这样浑水摸鱼上船的乘客,她们上船之后虽然露了馅,但船长又能怎么办呢?把她们在沿途经过的口岸上卖掉,那价钱可比不上船费的,而且,再怎么样,她们也能换来一笔检定分,只是分数实在不高而已。葛林特还得带着她们,甚至他还要加倍鞭策这些笨女孩学习,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们,指望能提高一下她们的检定成绩——买活军港口的检定考试可不比欧陆,不但定期更换试题,而且几乎没有作弊的可能,除了让她们多学习之外,别无他法。
就这样,这些女孩儿体会到了寄宿学校的生活,船长就是最严厉的舍监,就连水手们也不敢对她们动手动脚,给予她们偷懒的方便——如果怀孕了,那就不是单身女性,检定分会降一个档次,这就意味着利润的降低。鞭子都管不住的男人,却可以被利润轻而易举地套牢。这就是真真切切的世间规矩,到时候,怀孕的女孩会不会被丢下海喂鲨鱼,这还不好说,但让她怀孕的水手却至少要替她承担一顿重重的,足以致残的鞭打。
如此巨大的利益,足够让死人在棺材里翻身,一个合格的船长,就算化成了骷髅,听到有这样的好事,它也一定会驾驶着幽灵船去抢人的。这件事根本就由不得学者本人做主!尤其是那些思想本就十分危险,留在当地很容易成为祸害的,那些有可能威胁到教会的科学理论基础,质疑基本宇宙规则的数学、物理、天文学家……他们的意见也就根本不重要了。
人们为了抢夺这些红圈学者可谓是费尽心思,很多时候他们不得不隐姓埋名地登船——不是害怕教会的追杀,而是害怕消息流露出去,在半路上遇到别的船只的抢夺!比如说‘笛卡尔贸易’,这个三圈学者的贸易故事都成为典型案例了,在船长中广为流传,他从荷兰到华夏一共倒了三次船,为了争夺他至少死了几十人,据说学者本人因此严重受惊,直到现在都不愿多和人群接触。
从‘笛卡尔贸易’中还延伸出了一个‘笛卡尔条款’,那就是在通航互保海域有海盗行为的船只,如果抢夺的是悬挂买活军海旗的船,不论海旗真伪都不能得到加分,如果情节严重还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或者更进一步,剥夺这艘船的贸易资格。而船长们很快发现,由于货物是人,海上发生的事情就不再死无对证了,乘客有嘴,到了港口是会说话的。
如果说把这些人都封口了,抢劫也变得毫无意义。就这样,这条商业航线这才重回和平——不过,这时候知名的学者也被薅得差不多了,那些不愿,或者被认为不适合离开欧陆的学者,几乎都被教会大学保护了起来,不是一般的商船可以染指的,就是此前,有渠道运学者的船也多少和教会、大贵族有些关系,不是人人都能做这门生意的。
然而,只要有利润,在欧罗巴就不缺少敢冒险的人。葛林特这样的商人,本来一直局限于地中海内部贸易,偶尔去非洲跑一趟,也是走到绿角最远,也敢于砸锅卖铁往远洋跑一趟了,他们这样的小海商贩不到学者,也自有办法:买活军并不是只给红圈学者赋分,实际上只要是送去的人才能通过检定考试,都会按等级以及一些基本条件来赋分,这些分值足够他们兑换一些较普及的奢侈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