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知道姓名的姓鲁的男人,大概和她一样也混得不怎么样,只是出于生在华夏的运气,比她的境况要稍微好一些,这份运气,本该让莉莲对他十分的敌视,但他又给了莉莲一种她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她不知道这叫什么,但是,这种新奇的感觉,还是让她的脚步略微迟疑了瞬间,她回过头在这男人耳边急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随后便轻松地、顺畅溜进了黑暗之中
“那B类的人才四百两银子,已经是用钱弥补学识缺陷的极限了,C类以下的人才,本来就不该占了运力,船长本该多搜罗紧缺物资,如有A类的学者搭载一两个,这般是最稳当的,收你们八百两银子,的确是很应当的,因为你们就是挤占了他们运货的地方。”
“当然,要说他对你有什么恩情,我看也未必,大家不过是公平买卖,他运货还能立刻拿到回款,运人过来,回款漫长还没有利息,万一你们半路死了,他就是纯亏,你说他从你身上占了多大的便宜?我看未必。你如果对自己的学识水平心中有数,就该知道,这八百两,不是你被逼无奈付给他的不合理的价钱,你是在买自己的命,自己的将来,如果你觉得你这一辈子不值得八百两,就配在老家活活饿死,那你确实可以不付这笔钱。”
“如果你觉得你一辈子不能晋升,不能赚更多的钱,只能在一个苦力岗上做到老死,你不该过这样的生活,那……你本来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你倒是说说是谁把你的好日子给夺了去了?”
这话说得让人听了很难受,而且,尤其是因为莉莲没有一句话能立刻反驳得上来,就更让她不开心了。最后一句话,更加挫伤了她的自尊心,她想说她当然不该去过做苦力做到老死的生活,但她在另一个人面前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她,莉莲,没有姓氏,一个勉强靠着姥爷和舅舅过活的农家孤女,生在稻草里,长在牛粪中,别说什么去偏远地方做工(她不敢说那是做苦工了),是被夺走了好生活,就是能找到个管吃饱白米饭的工作,对她来说都是极大的提升。她想方设法给自己粉饰得光鲜亮丽的行为,实际上就是在逃债,这在道德上似乎的确站不住脚,它是错的——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认识,可不足以让莉莲放弃逃跑的决心,尽管它是错的,可它对莉莲非常有利呀,这就已经足够了。她的舌头下方已经储存了无数恶毒的弹药,以自己艰困的前半生作为武器,来攻击这男人高高在上的道德立场,但是——她愕然地转动着手腕,发现这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手松开了。
——就让葛林特亏到家吧!就算之后他再也不运人了,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至少此刻,现在,莉莲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全部:
在这块富饶而又和平的土地上,再也没有人能逼迫她做什么,她自由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虽然说了这些,不过……咋说呢。”
这男人憨憨地挠了挠头,显得更加蠢笨了,他甚至傻笑了一下,“做几十年的活,一直得还债,也不能换工作,不能离开当地,好像听着也有点不落忍……算了,由你自己吧!”
“我就是想说——姑娘,你看,现在你还是有身份,有来历的人,这一走,可就说不好了。我是不懂你打算怎么去再弄一个出身,就觉得……你年纪也不大,恐怕没你想得那么容易!你看,这里虽然是天堂一样的富饶,但却也有这么老些案子,我也要破窃案,你也要去给自己弄个出身……这么好的地儿也一样有黑路子,有见不得光的人那!”
“如果是在你我的老家,就算是白路子的日子也苦得厉害,和黑路子差不多,那我也就不劝你了。哈——我虽然不知道你老家如何,想着和敏朝也差不多吧。”他自嘲地笑了笑,“可好不容易来到了买地,你也瞧见了这白路的活法是多么的好,姑娘,你自个儿想清楚吧,不过八百两,这钱是不算少了,如果是八两、八十两,那我一定告诉你,有一天你压根不会觉得这笔钱太贵,根本就不值得……嗐,我自己也混得一般那,也不好多劝你什么,你自己啊,瞧着办吧……”
这男人……
买活 977.咸呛蟹好吃
因此,他只看着庄掌柜的大快朵颐,自己拿了一杯黄酒慢慢地呷——按道理,他不该饮酒的,就是买地这里有头脸的人,出门吃饭也都不饮酒,但绍兴这里本地人太多了,老风俗毕竟还有余痕,本地有点身份的人吃饭,不说多,一杯加饭酒慢慢地呷着,这是要有的,尤其是吃海鲜一定要配酒,他这是和线人吃饭,为了打成一片也不得不入乡随俗了。
这样四冷四热的小宴,还要再加上稍后收尾的一碗河鲜米粉,在私人餐叙中可以说非常体面了,如果菜量大一点,两百文是打不住的,小餐馆做生意灵活,按餐标、人数安排得非常妥帖,算下来一共一百九十文,还余了十文给他们加酒——不加酒那就换成餐后的新鲜果子。
至于米饭,那肯定是免费的,自从下南洋的人越来越多,南洋米越来越便宜,白米饭在江南都很不当一回事了!再不是从前那样的珍馐。不过,庄掌柜也不吃米饭,他光吃菜喝酒就足够饱了,他说自己好日子过多了,有消渴症的症候,医生叮嘱要多吃菜少吃饭。毕竟他从前就是开当铺的,从来过的都是好日子,买地崛起之后,物价越来越便宜,这不是一小心就吃出个富贵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