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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414)

这段时间,买活军的船拼命的在云县和鸡笼岛之间来往,便是在运建材,运这些人的口粮。而很多流民只能暂且睡在帐篷,好在地天炎热,虽然已经是八月,依然热得只能穿短袖,而且来到鸡笼岛之后,无论如何总是以吃饱的——一天还以吃两个蛋,这日子不论是对东江的流民还是泉州的灾民,都是极大的提升,因众人的士还是很足的,每天都下死力干活,建设自己未来的家乡,而且也尽能地抽时间来学官话和算学:不管开荒多紧急,这个是一定要先学会的,只有学会了,将来拿到的工钱,得到的田地才会多,做事的效率也才会更快一些。

条件如艰苦,便是首领们也没有太多的特权,从谢双瑶开始,大家都在食堂饭吃,最多是差人原本的小镇上买点青菜回来,让厨师做一做,这程度的特权,是以让百姓们动的程度——处的百姓们,哪个不是习惯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的首领不过是在住处上稍微宽绰些,吃上居然大致能和百姓们看齐,已经是贤明至极了。再者说,这鸡笼岛原本也是他们献出来的,如郑天龙老爷这般,住在自己原来的房子,便是百姓也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配合这篇报道,当期的买活周报条便是警告敏朝兵丁,不许杀良冒功,不许抢掠百姓,否则永远没有被宽恕为活死人的机会,只会被当场斩杀——并且还指出了他们的明路,在战场上,刀枪拼杀不过,就投降好了,买活军不杀俘,为买活军做苦活,饭至少也还是能吃饱的。

这篇条文章,也是谢六姐授,张宗子执笔的,当时的谢六姐实在是忙得写不过来了,便让张宗子捉刀,张宗子视为自己职业生涯的新高峰,并且暗地觉得自己已经压过沈编辑太多了,他抖擞精神,揣摩谢六姐平时的笔锋,半点不敢卖弄文采,把公告写得严厉而又不失慈悲,还注到了敏朝兵丁多数都不识字的问题,要求那些识字的读者们设法告兵丁。果然,这点小心思也受到了谢六姐的褒奖,谢六姐对他说,“张少爷,你在越来越落地,文字越来越有生活了。”

居然被六姐夸奖了!当天张宗子高兴得多吃了一大个饼子,反反复复地咀嚼谢六姐的这句话,便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想到这句话,都忍不住开心得扭来扭,几乎没把郑大木吵醒——十八芝的屋舍也很紧张,张宗子分享的其实是郑大木的房间。

【文字越来越有生活了】,这句话是多么的有力量啊,仿佛把他最近的改变全都概括了出来,是的,张宗子也觉得自己是变了一些——如果是以前,他怎么会和水兵们称兄道弟,又约一块吃茶呢?他怎么会如耐心地撰写一个小兵的故事呢?他也不能在鸡笼岛过这样清苦的生活,却还趾高昂的,每天都像个小公鸡一样扇翅膀跑来跑?

张宗子是觉得这一阵子是他有生以来最快活的一段时间,他很难说出为什么:这些臭烘烘的水兵们,他们的谢,似乎比张宗子从小到大所受到的那些来自高官巨贾的夸奖更加动人。他自幼有神童的名号,夸奖对他来说是并不稀奇的,但哪怕是六姐的夸奖,似乎都不如水兵们的谢让他印象深刻。

而张宗子因为身负采访任务,而且还要时不时地按照谢六姐的吩咐出一些稿子,两人见的机会也是相当多的,时已经以说是很熟识了。张宗子私心认为自己是很受看重的,毕竟他是买活周报一个采风使,而且一出手就写了一篇好评如『潮』的稿子——这篇稿子他署名为张维城,所以在那些买活军、十八芝的水军一看到他,都非常亲热地叫他维城先生,并且争先恐后地要请他吃饭,说他“写出了我们这些人的日子”!

至于为什么写出了自己的日子,便要请他吃饭,个中的道理,张宗子也不太明白,甚至他本人也觉得,能把自己的日子登上报纸,仿佛是一份殊荣——他自己也只是执笔,并没有把自己的日子,自己的想法,放到报纸上呢。这些水军们,能在报纸上读到自己的心声,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都升起了一无名的动,很多素不相识的水军,听到兄弟们说他是维城先生,便立刻涌上来诚而大声地对他表达自己的谢,甚至要把对他们来说也有些昂贵的礼物——最多的是郝嬢嬢辣椒酱——赠送给张宗子,表达他们的情绪。

“多亏了维城先生,我们的日子才会被大家道,被大家记住!”

“维城先生,你写的这个‘我’是哪个兄弟?我们对他都钦佩得很——他活下来了吗?!”

“不错,不错,我们都多方地听呢,不道是哪条船上出了这样勇猛的兄弟!”

张宗子时常会想起那些黝黑的庞上绽开的笑容,想到他们灌进简单话语那饱满的情,“维城先生,你是懂得我们的!”

既然是战争,不能没有伤亡,就张宗子所,一天买活军就死了人——有个倒霉蛋,还是在后方呢,也不道怎么回事就摔下海了,大家发的时候人已经呛了好几口水,绳子扔下抓不住,船上的兄弟下把他救上来以后,二天发了高烧,人就这样没了。

在前方的部队,偶尔也有零星伤亡的消息传回来,只是和战果比相当的微不足道。水兵们会担心其实也很正常,尤其是那水兵的经历以说是非常的坎坷——一个危机,是出在海岸边,他们的小队要对敏朝水师和泉州守军两夹击,还要保护村民撤走,争取时间。那一期刊发之后,张宗子便受到周围人格外的关心,大家都想道这个‘我’是如何化险为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