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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569)

到底还是夸了几句,将叶仲韶说得大有得色,方才问道,“但为何《鸳鸯错》不改编成《何赛花种田》的形式,做一出这种道白剧出来呢?依我说,《鸳鸯错》拿的补贴固然不低,但一定是远不如《何赛花》的,你可别是老清高的毛病犯了吧?云县里能唱《鸳鸯错》的班子有几个?能演《何赛花》的班子至少是十倍以上吧!”

这戏本虽然是昭齐所写,但刚才沈君庸已提到,是他和叶仲韶来排练班子,他还有正职,主要是叶仲韶在周旋奔走。叶仲韶先是吃惊道,“《何赛花》在‘外头’那么受欢迎吗?我们倒是不知哩,在我们买活军这里,他们倒演不过我们的。”

又解释了为何不采取道白剧的形式:第一,这是很新的东西,《何赛花》出来时,《鸳鸯错》已经写完了,并且通过了评审,改也是来不及改的;第,《何赛花》在城镇中引起的观看热度其实不如《鸳鸯错》,因为那是没调的东西,看个一两次便已经对剧情了然了,而《鸳鸯错》这样的折子戏,是听唱的,总归在自己能唱得这么好之前,想要听到类似的乐声,只能来听戏,因此便是反复上演,也会有观众捧场。

“汝家佳女子甚多,在买活军这里,将来出将入相,犹未可知啊!昭齐是去年就过来的,余下的姊妹们,听说是数月前已经动身来此了,现下书读得如何了?”

沈君庸笑道,“都已经安顿下来了,成绩也还算是过得去,只是大多都还要好好学学这里的规矩,暂还不能都投入戏社之中。数百人来此,有些是被安排去泉州、榕城一带了,住在云县的不过我们一些近支罢了——本地不喜宗族聚居,多少也还要注意影响。”

叶华生听了,迫不及待便问起云县这里的房价、物价,看来大有在本地购置房产的意思,又打听来上学的难易,并对叶昭齐笑道,“昭齐,你是个有见识的,你告诉小叔,你们这些同学姐妹,毕业后有做什么差事的?考入官府当吏目的可多不多?”

叶昭齐笑道,“多呢,只要政审分够了,可以选考的岗位便很多的,本地人的政审分高,我有许多女同学都是考进去做小吏了,从听差做起,每日东奔西走的,也和男儿一般使用。也有慢慢升上去的——买活军吏目中一多半都是女娘,现在又拿下了福建道,这么多的岗位,岂不都是我们同学考进去的?”

沈君庸指着她道,“这妮子政审分如今是够了,那出戏给她加了不少分,不过她年纪尚还幼小些,打算明年让她也去考吏目,正经进官府做事去!”

“因这是买活军自己的故事,在几县颇受欢迎,一县之内,一日至少要演个两场,你想想,福建道内便是五十个县了,还有些大府内有好几个戏班子,这一日之内,也有个七八百文,演出补贴实在不算少了,胜在细水长流不是?”

冯犹龙听说这话,先不忙着算账,而是将叶仲韶看了几眼,笑道,“仲韶,你变了——从前你是‘君子不言利’,和你来往,总不听见一个钱字,让我老龙自感是个俗人。如今却连这几百文的账都算得清清楚楚,从前是君子不言利,如今是君子不耻于言利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叶华生虽然也听说买活军这里,女娘是可以做官的,但自己族里出了女官吏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尤其这女官吏和国朝不同,是真正能接触实务,掌握权力的官僚,在官府中方方面面都有涉及。他听着便不由露出乡下人进城那发昏的神色来,晕乎乎打量了昭齐许久,叶昭齐含笑由得他看——她此刻的神色,简直不再是冷静可以形容,而是有几分霸气了!

“昭齐,”叶华生不由就问,“你若考入了吏目,想做个怎么样的官?”

叶昭齐把马尾巴一甩,神采飞扬,倒不再谦逊,而是有几分舍我其谁的气魄,“不论是什么样的官,总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冯犹龙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买活军治下的女娘,而且还是他的世交,在一年间便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一时间不由大感兴趣,心中将那话本的稿子已是改易了起来,又暗道,“如今天下第一时髦之地,再不是姑苏城了,而是买活军这里,买活军的女娘,实在是英姿飒爽、顾盼神飞,教人不敢小觑,好!好!真是从她们身上,能汲取到磅礴朝气,也叫我都年轻了几分!”

“昭齐,我这里有你几个姐妹,年岁倒也都不大……”

买活 第269章 君子不耻于言利

这说得有些玄乎了,冯犹龙半懂不懂,因为对买活军的叙述还是有些迷糊,叶仲韶便接口道,“其实便是一点,买活军这里,最光荣的便是劳动,凡是劳动,都要给予相应的报酬——譬如说,在国朝,做官是养不活自己的,若是清官,那便只能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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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是众人所公认的,国朝做官,的确是非贪不可,不贪真的一点钱也见不到。“是以,便可以推论出一条逻辑——国朝以为,做官是不应当收到报酬的,是一种近乎义务的工作。”

仔细想想,这的确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冯犹龙也觉得这是很荒谬的,沈君庸道,“但除了做官之外,不论是为幕、经商、开课,总之一切要言利的事情,似乎都失却了读书人的体面与体统,仔细想想,最体面的读书人,唯独以耕读为业,这里的耕自然不是自己耕,而是叫佃农去耕。于是读书人的书,读完了之后,若是不能做官,便不能用这些学识来谋取任何利益,所谓君子不言利也——便是做官也赚不到钱的,读书人唯一体面的收入来源,便是田地的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