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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606)

就见那工人把一车衣服,投入木桶中,又从上方孔洞里倒入草木灰,再放两个皂角,过了一会儿,信王靠近了窥视,啧啧称奇。又让手机过去拍摄,里头已经满是泡沫,衣服在其中滚动不休,被六个叶片不断拍打,惠抑我只觉得叹为观止——这里的道理,很是简单,木片拍衣去除污垢,本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但谁能想得到,水车伸出一根长杆,带动一个小□□叶片的转动,便可用水力来洗衣了?

这里头的构思,当真再是奇巧不过!而且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洗衣机要比人力洗得干净,速度也更快得多,信王拍了这个机器,又去下一个机器拍,道理都还是一样的,只是不放草木灰,那工人介绍道,“这叫投洗,把残余的皂角洗掉。”

该如何从筒子里把衣服取出来呢?却也是相当简单,只需要放一张筛箩在木桶斜下方,把木桶顶歪,里头的衣服自然从入衣口掉到箩中,水分沥到河里,再把箩匾运到投洗机器中,将其投入便可。这样顶歪木桶,还能倾倒出木桶里残余的污水、泥沙,可谓是一举两得了。

这是大多数了解了买活军的敏朝官僚,都不禁兴出的感慨,便连洗衣这样的小事,俨然都是利润丰厚,而且细水长流,几乎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他们的衙门,能富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光是各地的洗衣厂,都能凑出几个月的辽饷了!

皇帝自然是心动的,“那我们能不能学着做这样的生意?”

当衣服从投洗机出来之后,这次才终于运上岸来,在河边棚子里,有个很大的机器,旁边是两面厚木砧,烧得很热,连着铰链、齿轮,也是用水车作为动力,几台水车连在一起,都在拉动着齿轮转动,这木砧缓缓合拢,便将其中的衣服,水分完全压出,其中的残水顺着水槽,又流回了河里。

等到木砧合拢之后,工人便将齿轮旁的一个杆子推动,于是水力传导过来,又将木砧分开,工人乘机取走里头的衣服,此时已经半干,再拿到晾晒场里去,逐一抖开,将衣服反过来晾晒。

晒干了的衣服,还不算完,要按照数字分类,这里放了无数的筐,分衣的工人推着车在其中走动,不断地查看衣服反面写的数字,按照数字将丢进箩筐,再按筐送入熨烫车间去,将褶皱稍微烫平,这才折好了,用棉线打包,一捆一捆,用麻布袋包好了,重新送上车,往回运走。

信王光是拍了这个洗衣厂,便拍了近半个时辰,将来龙去脉都拍得仔细,也让京城众人有大开眼界之感,譬如说买活军贩卖的衣服,往往在背面不起眼处有一块额外的布料缝在那里,众人也不知这是做什么用的,说是预先打的补丁,似乎那片地方也不容易磨损,很多人都以为是为了日后打补丁预备的料子,还赞买活军细心。

此时看了这仙画,方才知道,原来是为了给买活军治下的百姓写数字的,应该是他们的住处,从街道开始便有了数字编码,为的便是方便洗衣厂识别。有些人是用黑色的颜料写着,还有些细致的人家,直接是用彩线缝上,这样便无虑颜色被洗脱了。

惠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物对治政的影响,但却也明白了为何买活军的使团如此廉洁,他们那里的吏治如此清明——这样的监察手段,岂不是真如神明降世一般,还敢贪污受贿的官员,又有多少呢?

惠抑我便是在这样羡慕又有些向往的心态中,登门拜访谢向上,预备出血本请他吃饭的——请谢团长吃饭,吃买活军那里的小吃总不像话,他是走了田任丘的关系,借了九千岁府中任用,时不时能为皇帝预备膳食的名厨尚老,准备预备个五十两银子的上等席面,务必要把谢向上招待得心满意足,才好开口。毕竟,旬报这里想借用的,可以说是买活军内部的机密材料了,若是买活军的兵丁能喝酒,不把酒喝透了,也是不好意思张口的。

京城宴客,多数都是遣听差送信送帖子,若是宾客能来,便要写了回帖,注明时间,宾客的数目等等。唯独买活军使团这里是个例外,因为他们并不习惯用听差,而且多数都在府中,为表尊敬,往往都是亲自去请。

这一次也不例外,谢向上并未外出,而是在使馆中忙碌,听说惠抑我登门要请他吃饭,便把他带入馆中,笑道,“老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进京几个月来,都是吃你们的请,恰好今日私房菜和超市算是布置齐全了,我们正要试菜呢,来来,我借花献佛,也请你一顿,你也给我们参谋参谋,也看看,还有哪里不合京里富人的心意。”

说着,便不顾惠抑我的谦让,不由分说,把他拉到馆内用布幛遮挡起来的‘施工区’,笑道,“你瞧瞧,我们这个景观区布置得怎么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这却很难,因为这种洗衣机,是专为棉布衣裳所设的,而且是要质量较好的棉布衣裳,才能经得住这样的搅打,绫罗绸缎被这样对待,便是没有洗烂,也肯定会变形,不能再穿。

也就是说,若是要在京中开这样的洗衣厂,不但没有合适的湍急河流,也没有人会来光顾——雇人来收衣服倒也罢了,这个是简单的,但该如何让这些人把衣服准确地还回去?这不但要求这些工人识字,而且也要求京城有一套能用数字来定位街道房屋的系统。这就不是单单一个洗衣厂能统筹的事情。

“再往大了说,买活军那里,百姓家之所以如此普遍地将衣服拿去外头洗,是因为他们省下来的时间,可以去做别的事,赚头更多。”田任丘私下和惠抑我谈到此事时,说得便很直接了,“洗衣做饭,一般都是女眷的事情,他们的女眷是普遍出去做活的,但咱们这里,洗衣做饭就是女眷的工作,把这些事包给外头了,她们自己做什么去?坐着玩么?哪怕一袋一文,这也是不必花的钱,因为完全没让她们看到花了这钱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