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们喊着号,踢着高齐的步伐,在灼热的白光照耀之下,踢的腿从侧面看来便似海中的微波——虽然还有些微的起伏不平,但已很接近一条直线了,他们的脚步在地上跺雷音,让整座校场哑然无声,连孩都忘了啼哭,大张着嘴神地望着黑压压的人头从眼前经过,来到『主席』台前,“稍息——立正!”
领头的并不是谢二哥,而是陌生领,他举手在额前敬了一礼,喊,“买活军临城县驻队在此——”
兵士们跟着齐声喊,“请兵主检阅!”
谢六姐——众人也时常见到的,今晚也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新装,上衣下裤,在灯下呈现深绿『色』,肩线展翘似乎垫了东西,下着黑『色』皮靴,在高台上垂手肃立,买活军的一举一动都和旁人不同,他们站立时并不叉手,而是双手平贴在身体侧,垂手肃立。这种站姿更加挺拔,谢六姐平日里看起来很平易近人,但今天肃容站着,隔远了看也有一股气势,她回了一敬礼,从身旁随从手上接过喇叭,“兄弟姐妹们辛苦了。”
四五百人齐声喊,“为兵主效!”
有这样的担心在,便不能不为未来考虑,要逃去别的地方落脚不现实,外地也不太平,且刘老大卖私盐的活路就在这几县之中。他现下的选择无非就是样,第一先六姐投诚,至少要营造已投诚的幻觉,如此一来买活军入城之还有地步,第二便是厉兵秣马准备和买活军真刀真枪地拼几场,能把他们拼散了是最,说不准还能乘势吞了他们的盐场,立地顿成大豪。
怀着这样的犹豫,年边和兄弟们喝过酒封了账,刘老大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家安坐,大年下的来临城县‘走亲戚’,来了临城县以自然处处惊异,昨天请马百户喝酒套磁,马百户也没说什么,只请他今天一起来看演,刘老大果然被这小阅兵吓得面无人『色』,心里千回百转,只着一句话:“别说州府,就连御林精兵,能和他们打么?”
谢六姐的神仙手段,他此前已有所见识,这一圈的夜明灯就让刘老大胆气被吓走了三分,此时当真是双腿抖得和筛糠一般,只:“我可不敢和他们打,我可不敢和他们打!天爷,我那些兄弟,怎敢和这样有菩萨护佑,一高壮整肃至此的天兵血拼?!”
这却还没有完呢,谢六姐和士兵答过,便朗声,“演习现在开始,兄弟姐妹们,摆阵!”
话音刚落,非但刘老大要往下摔,就连县令都坐不住了,“军阵?军阵?!六姐天人传承中,难也有军阵么?!”
他中的‘刘老弟’,便是徐地主去许县卖货时,坐在小旗刘阿七身边的那精悍汉子,他是刘阿七的族兄,也姓刘,众人多以刘老大称呼,也只有马百户这样的身份,可以叫他一声刘老弟。因为刘老大在县中行走,非得把马百户打点不可,人间强弱之势很明显——这刘老大,便是原本行走在周围五六座县城之间的私盐贩子,也是这几县城所属的延平州做的最大,在本地最为根深蒂固的一家。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可以自己劈,米可以自己种,油可以自己熬,但盐无论如何是很难自产的。在敏朝的贸易流通中,盐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以盐商的起落,便可觑见王朝的兴衰,因为人人都要吃,且并非村落或部族可以自产,是以便有了官府专营的前提——也就有了私盐流行的土壤。
在王朝初期,官盐价格虽然高昂,但杂质少,咸味纯正,并不太苦,民间多以官盐为主,私盐只是以价廉取胜,但往往到了王朝期,官盐不但价格高昂,而且混杂泥沙无法入,沦为强行摊派给民间百姓的另类税收,甚至有混了杂质,『逼』得老百姓只能去买私盐,此时的私盐价格虽也不便宜,但质量总是要比官盐上那么一点。
民间没有办法,只能忍耐这层盘剥,而本地的私盐贩子也一洗王朝初年东奔西走的狼狈模样,逐渐挂靠上本地的名门望族,甚至自己也买了官身,成为县里的名流,只要处到了,和县中的积年吏目肝胆照,便是上头派人下来彻查,都很难撼动这样根深蒂固的势力。各地的殷实家族,不乏有私盐身的,到了天下大『乱』的时节,这样的家族还比纯粹的书香门第更容易存活,因私盐贩子手中的盐丁,往往要比本地官兵都更健壮勇猛,景了就是一方豪强,来不论是投靠更大的武装势力,还是偏安一隅,至少都还有进退从容的余地在。
刘家便是如此,刘老大是私盐贩子,刘阿七是小旗,最末等的武官。他们是许县最值得注的势力之一,虽然许县的煤矿把持在张家手中,但三省通衢之地的私盐买卖,刘家能吃下八成以上!
他的手也开始轻颤了,不禁抓住了身旁的老妻,一旁的二子则丝毫没感受到父亲的震撼,而是满是惊喜地低呼,“太了!买活军也有军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许县的官兵只有五十人,长期缺衣少食,『操』练敷衍塞责,根本不值一提,需要注的支武装力量便是张家和刘家,张家的矿丁——其实矿丁倒罢了,都是卖命的苦哈哈,许多是被张家掠夺来做工的,未必会实心为他们征战,主要是平日里看管矿丁做活的工头打手,一吃喝、如狼似虎,那也是穷凶极恶,人命压根麻木不仁的凶徒。毕竟人下到了矿里,那命就不是命了,煤矿一年也不知要葬送多少矿丁在里头,能做这份工的,不是狠心人也变狠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