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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869)

会说一点土话的士官卡洛斯一语不发,继续在望远镜中观察局势,他看到士兵们川流不息的上岸,三十多门小炮被送上了岸,往紧闭的城门推去——

“我们走。”

弗朗机人从棕榈树上滑了下来,土人们已经心惊胆战,巴不得快点撒腿离开,纳赛尔不用询问也知道卡洛斯为什么这么决定——整个美尼勒城也只有两台守城的大砲,弗朗机人早习惯了无敌舰队的荣光,他们是不会容许敌人靠岸的,海战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为什么要在美尼勒城部署太多宝贵的大砲呢?恐怕,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敌人,他们的海船让无敌舰队连挑衅的底气都没有,甚至主动往八打雁港口避让……

当买活军拿出三十多门火力、射程都更加猛烈的大砲时,战争的结局实际上就已经注定,还有什么好看的呢?难道老练的猎手,还要到猎物的最后一滴血都流干了才能判断它的生死吗?买活军在每一个方面都占尽了优势,纳赛尔知道,卡洛斯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终于破灭了,现在他彻底死了心,知道弗朗机人无法在一开始就挫败买活军的攻势。

买活军的士兵们组成队形,在无人机的带领下手持火铳,开始进城。

“左手方向有埋伏!”

无人机开始喊话,飞跃过地形障碍,查看着转角后的虚实,“有人藏在这座房子里!可能是成年男子!”

士兵们在无人机的通报下有条不紊地按规章行动,无人机播报着各种语言的宣讲,“深肤色的朋友们,快些出城去丛林躲藏,不许在跟前聚集,战事结束后我们会喊话叫你们出来。”

“不要试图去杀伤弗朗机人,快去躲藏起来。”

但是,战争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呢?纳赛尔觉得这还不太好说,毕竟苏丹们对弗朗机人也还是忠心耿耿那,他望着弗朗机人垂头丧气的背影,又看了看远方天空中一个小点一样的大老鹰。

“如果我也能做鹰灵就好了……”

他用土语小声而飞快地说,“我还没见过一场真正的大战是什么样子那……”

是的,在大老鹰起飞以前,一场战争的全貌永远都是不为人知的,没有人能看清战场的全部,他们只能看到自己身边那混乱的一小部分,但是,现在大老鹰们飞了起来,它们在青空中散发出响亮的,吵嚷的声音,将战争中的一切清晰地映照在电脑屏幕之上,所有的小画面连缀在一起,组成了完整的图景:城边四散逃跑的士兵们仓皇的肢体语言。

恐惧的妇女和儿童鱼贯进入教堂。

意料之中,郑地虎率领的突击队就是买活军的特种部队。谢双瑶厉声下令,“敲钟百下——让逃兵们永远记得,这一夜美尼勒城中敲响的丧钟!”

“是!”

在夕阳血色的剪影中,一个虬劲的汉子脱去沉重的盔甲,露出了精壮的上身线条,他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沉重的钟绳,吐气开声猛然大吼!在吼声中,肌肉偾起绽放,钟舌缓缓摆荡,敲向钟壁。

“铛——————”

这钟声激起了椰林中的海鸥,惊起了丛林中奋力逃窜的人们,黑人们,白人们,土人们,浪人们,他们扭过头去,或惊慌或怅惘地望向城市的方向。

白皮肤的人越来越少,因为他们的白色很快被鲜血的红色覆盖,美尼勒城的颜色逐渐纯净了下来,地面上,尸体越来越多,谢双瑶看到了画面里无声的口型——“医疗兵!”

医疗兵冲进街巷,用酒精和纱布作为武器,抢救着买活军的伤员们,这毕竟是一场正规的战争,虽然买活军占尽优势,但也还是免不了伤亡。谢双瑶冷冷地看着十三台电脑中的几十个画面,看着生命的绽放、消失与挣扎,看着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弗朗机士兵们在哀嚎中倒下。

她计算着弹药的花销,计算着此行的斩获,计算着敌人的残余势力,她看着总督府紧闭的窗帘中露出的颤抖的望远镜,注视着弗朗机将领发出绝望的哀嚎声,策马冲出了最后一道防御工事——

“郑地虎!”她拿起对讲机。

“属下在!”

“铛——————————”

没有一言一语,跨越了语言的藩篱,这些丧家的人们心领神会:这是弗朗机人在美尼勒城,在吕宋,在南洋,在亚洲的丧钟。

“铛————————————”

钟声跨越了树林,激荡着海浪,传向四面八方。

历史的车轮,又往前转动了一格。或迟或早,人们都必须接受,这世界再也不会和从前一样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查看钟楼防御,如果情况许可,立刻夺取钟楼!”

“遵命!”

几道人影立刻飞奔教堂方向——唯一一个没有被战斗侵染的地方,修女们站在教堂门口,胆怯地望着外头,教堂的大门是洞开的,可以清晰地看到里头那些忧愁的面孔,这些面孔几乎全都属于妇女与儿童。买活军没有去攻打教堂,黑奴们也放过了这个地方,不过,他们也不曾阻碍买活军的战士们消失在钟楼里。

无人机掠过钟楼顶端,确认着其中并无人防守,不过,钟楼里还是传出了枪声与打斗声,片刻后,两个血淋淋的头盔出现在钟楼内,按下了对讲机按钮。

“报告六姐,成功完成任务,击毙两名敌人,我方没有伤亡!”

买活 第412章 耻.屠杀者必须死

喇叭有两个,谢六姐用一个,她身边的两个通译共用一个——谢六姐说的每句话,都会被翻译为弗朗机语和斯瓦希里语,所以她的演讲速度很慢,莫祈平还可以理解两次——甚至是三次,考虑到将来的事业发展,他向船队中的黑人学过几句斯瓦希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