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魔女(121)

绚烂的烟花不断升腾绽放，将幽暗的小巷映亮。

一个少年抱着朋友冰冷的躯体走在无人的街道，双手沉重而又酸痛，远方的热闹是那么遥远，如同在两个世界。

脸上的泪痕于夜风中慢慢干涸，他缓缓的走着，穿过幽深的小巷，想将朋友埋葬在海边的小山坡上。

一条细小的河渠穿过城市边缘，巴德脚步蹒跚的走上一座小桥。

远方的烟花升起，将桥面映照，在小河宁静的水面上洒下阵阵波光，少年的身影在清冷的火光下隐隐约约，显得十分孤寂。

前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桥的对面，灰色的长靴搭配黑色兜帽长袍，淡金色的长发从帽间探出，被月光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

然后脚步声停了下来。

洛兰希尔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少年，他的眼瞳一片悲寂，双手抱着一具失去温度的躯体，在他的背后远方，则是黑烟和火光，不时还能听到人们的呼喊声。

“还是，来晚了吗？”

看着这位之前懦弱的少年，她轻声叹息，心中已经有了不少猜测。

巴德看着桥上这位曾经帮过他的少女，脚步一顿，而双手终于承受不住重量，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但是双眼拼命眨动，不让一滴眼泪流下。

洛兰希尔静静的看着这名少年，好一会后，哽咽的鸣泣声才慢慢止住。

“您是天神派来拯救我的吗？”巴德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黑袍的少女。

“可是，为什么不拯救我的朋友呢。”

“为什么，为什么故事中的英雄总是最后登场？”

“你不是英雄吗？为什么不能拯救所有人呢!”

他看似质问洛兰希尔，又仿佛是在发泄自我的愤怒，愤怒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虽然这名少年可能并不是真正问自己，但洛兰希尔还是给出了回答。

“很抱歉，我并不是英雄，也无法拯救所有人。”

“或者说，期待英雄拯救一切是件很可悲的事。”

各种传说中，大家总是乐于听到某个勇者或英雄，挺身而出，打倒邪恶的反派，拯救一切。他们将自己的希望和愿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自己安于现状，不敢改变。

洛兰希尔站在桥头，静静听着少年的叙述，讲述他的好朋友格雷特短暂的一生。

“为什么要一直等待，而不是自己站出来？”

看着这位懦弱的少年，洛兰希尔再次开口，一如那天餐馆外的小巷。

“为什么大家总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宁愿向虚无的神明祈祷，躲在角落里自怨自艾，等待偶遇的贵人，也不肯自己迈出一步。”

“你何时才能成为自己的英雄呢？”

清冷的月光下，少女褪下了头上的兜帽，银色的发丝在空中飘舞，鲜红透明的双瞳直视着这位被震撼住的少年。

第106章 沸血之兽

霍普兰尔，尼索斯家。

公馆内的一个小厅内，芬尔顿接待着两位客人。

精美的的黄铜吊灯在天花板下，将室内染上明亮的色彩，红色天鹅绒的座椅边缘是红木扶手，桌上还摆着几个小杯子和一个透明的玻璃酒壶，其中琥珀色的液体在烛光下微微荡漾，正是尼索斯家独有的君度酒。

“芬尔顿大人，酿酒厂那边起火了。”一位管家敲门进来，然后汇报。

“嗯，知道了，派出一队人去救火吧。”

芬尔顿摆了摆手，随意吩咐道，在过去这可能是大事，但今天和这两位客人商议的事非同一般，失火也不是那么重要，反正就酿酒厂他们家多的是。

对面的一位客人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有了新的想法。

“知道起火的原因吗？”

“好像是某个雇工不满，故意纵火。”

“哦，这下有意思了。”他稍微拉长了音调。

“芬尔顿少爷，我认为则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

“今天？这么仓促？”芬尔顿有些惊讶。

“是的，虽然没完全准备好，但也差不多了。况且早一点行动也可打个措手不及。”

芬尔顿没有立刻回答，他把手放在下巴上，不断摩擦，有些动摇和犹豫，而旁边的管家有些懵，只好站在旁边继续等待。

两位客人也不急，其中一位拿起了酒壶，橙色的酒液从壶中倒出，随着轻微的水流声，将三个杯子斟满。

芬尔顿深呼吸了下，看了看头顶的吊灯。

一个个燃烧近半的蜡烛插在灯座上，将天花板四周边角的彩绘映照的一清二楚，这些彩绘讲述了尼索斯家一步步兴起旺盛的过程。

画面起初是一位赶着马车的水果贩，然后是他在乡野里向一位农民请教的场景，接着是他抱着孩子和妻子坐在一个房子前的绘图，然后是那个孩子成年后和朋友们一起欢闹的场景。

之后则是一个青年站在丰收的果园里，浓密的藤蔓架下是一箱箱葡萄，天空是鲜艳的蓝色。

...

倒数第二幅则是那个青年一脸悲伤的坐在屋子里，他打开陶壶，里面是腐烂的葡萄，旁边还有不少堆放的陶壶和散落的葡萄。

最后一幅图是他高举着一个酒杯，旁边则是几位好朋友，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有的像炼金术士，有的像牧师，有的像农民，有的像贵族，有的像劳作的工人。这些人站在那个青年旁边，手中也拿着酒杯，看着他面带笑容。

“以酒会友，不分贵贱。”

这是当初尼索斯家首任家主留下的箴言，可随着时间流逝，只有前半句被家族重视，后半句已经很久没人提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