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星哭得伤心欲绝,眼泪跟拧开的水龙头一样往外涌,拳头紧紧攥着奶奶的手指头,呜哩哇啦不同意踹了爸爸。
沈凌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求救般地看向沈暮云。沈暮云重新靠进枕头里,差点没忍住笑,掩饰般咳嗽了一声:“应该是饿了,让沈甲给她冲奶吧。”
沈凌山抱着孩子,魂不守舍地跑下楼找儿婿去了。
沈暮云被迫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坐月子”,听着楼下鸡飞狗跳的热闹,百无聊赖地画了一会素描,又躺下来睡了一觉,最后在一阵喧嚣中被吵醒。
他迷迷糊糊听到沈丁在大喊:“大哥!!你听我们解释!!!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紧跟着还有沈凌山的:“和玉你先冷静一下,事情虽然很离谱,但也还算科学!林姐,林姐你快拉住他!!”
中间还混杂着沈夜星震耳欲聋的爆哭声、乒乒乓乓的打闹声、林姨的尖叫声……
沈暮云马上清醒了,有些兴奋地从床上爬起身,准备去楼下看热闹,正要推门的时候他又听见妈妈大声说了一句什么,接着乱哄哄的客厅很快安静了下来。
沈暮云走到楼梯上,发现混战已经告一段落。梁和玉面无表情抱着宝宝,脚边丢了两个空威士忌瓶子,林姨和沈凌山用力揽着他不准他往前,沈甲们紧张地站在一旁,打量着向来温和的大舅哥罕见冒火的脸。
梁和玉拼命深呼吸,不怎么温柔地拍了拍沈夜星,干巴巴哄:“不哭不哭,舅舅没凶你,乖啊。”哄完后又转向沈凌山:“当年真的是他们把小云从山里救回来的?”
沈凌山松了口气,不管是真是假,暂且肯定道:“对,就是他们。”
梁和玉缓缓扫过眼前人数众多的弟婿们,手指动了动,看起来还是想动手,忍得额角直跳。
“好吧,就算他们救了小云,”梁和玉咬牙切齿,“但是未婚先孕?在小诊所里剖腹产?连月嫂都没请,也不安排住院,生完就回家里?”
沈甲立刻解释:“大哥,是这样的……”
沈暮云赶紧在身后喊了一句:“大哥。”
所有人同时回过头,梁和玉的目光飞快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眉头已经紧紧皱起,在他开口说第二句话之前抢走了话头:“别帮他们说话,我也有很多账要跟你算。”
沈暮云:“那好吧。”
他走到客厅,毫不畏惧地靠近气疯的大哥,低头在沈夜星的脸蛋上亲了一下:“不哭,朝舅舅……或者叔叔?算了,舅舅叔叔都行,来,笑一个。”
沈夜星立竿见影地停止哭泣,可怜巴巴抬起头,朝梁和玉吹出一个鼻涕泡泡。
梁和玉对上那张和弟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黑沉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趁着大舅子还没发作,沈甲在一旁握住沈暮云的手,摸了摸他的手心,低声问:“吵醒你了?”
沈暮云转身抱住他,当着妈妈和大哥的面在他嘴角一吻而过:“嗯,好热闹。”
梁和玉重重哼了一声,很不愉快地警告:“干什么?你们还没结婚呢!”
沈暮云拉着沈甲,弯起眼睛看向大哥:“大哥,我饿了,能不能先开饭?”
沈凌山听到这个绝妙好建议,立刻一拍掌,笑道:“对,先吃饭!和玉坐了一整天飞机,估计也饿了,林姐,开饭吧。”
说着,她把梁和玉拉到桌边,给他塞了一个奶瓶,安排他给沈夜星喂奶转移注意力。
沈夜星蹭到舅舅身边,把鼻涕眼泪全蹭在他昂贵的西装上,啊啊两声,朝他露出自己的喉咙。梁和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小家伙勾走了,还真的拿起奶瓶,小心塞进她嘴里,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喝奶,紧绷的眉眼慢慢露出一点柔和神色。
林姨陆陆续续端来一桌子菜,有了食物做缓冲,气氛缓和了许多。
沈凌山听说了那段雪山往事之后,对她的儿婿们看顺眼了许多,饭桌上聊起很家常的话题,问他们婚礼准备得怎么样、晚上怎么分二楼的几个次卧、平时喜欢吃些什么……
沈暮云偶尔也会插两句嘴,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一顿饭吃得很温馨又平和,唯一的火.药星子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升级当舅舅这件事上,喂完奶后看起来平静不少,满眼都只有怀里软绵绵的小婴儿,直接把碍眼的沈甲们当空气。
吃完饭,沈凌山怕他们再闹起来,先赶梁和玉上楼休息,再盯着沈甲他们各自回各自的客卧,最后才守着沈暮云进房间,警告他:“现在特殊时期,早点休息,听到了吗?”
沈暮云白天睡得太久,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挣扎问:“那沈夜星呢?”
沈凌山:“小孩子晚上要喂奶,太耗神了,我让沈乙带着呢,你好好睡觉。”
她啪地将门关上,还从外面上了锁,生怕晚上有心怀不轨的人溜进来干坏事。
沈暮云:“……”
他只好无聊地去泡了个澡,重新躺回床上,乖乖听话关掉灯,翻来覆去好一会终于酝酿出一点睡意。
半睡半醒间,他的意识好像又飘起来了。白日里所有琐碎的家庭平凡事都在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游离于现实与梦境之中的朦胧月景。
梦里面,他再一次看到了自己深爱的怪物,祂缠绕在阳台的围栏上,银色的鳞片落了雪,半透明绒毛随着北风轻轻晃动,骇人的躯干浸泡在月光中,望着沈暮云,好似带了温柔的笑意。
沈暮云看了很久很久,胸膛里的心脏开始狂热地躁动,咚咚咚狠狠撞击肋骨。
而慢慢的,怪物动了起来,触手安静爬行,似乎准备从阳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