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葵(63)
“为什么她会打来电话?他看到那条新闻了?”
“对。他说学生证上的名字看不清,就问我住址。我说了,她说跟学生证对不上。”陶芳的鼻音很重。
“然后呢?奇怪在哪儿?”
“她说了很多安慰的话,然后开始问我小莫失踪的具体情况,还问他去的邻居家是哪一户。”
当时邻居家里有没有人?孩子如何进入邻居家?有没有看到孩子从邻居家里出来?电话的后半程,女人关注的焦点完全转移了。
对方的问题循序渐进,陶芳如实陈述,她一时心乱如麻,放下电话良久才隐隐感到异常。
的确不对劲。会不会是另一个媒体的记者,怕家属不堪其扰不愿接受采访,才编造捡到学生证的谎言呢?证上的名字看不清,字体更小的住址却可以,哪有这种事。
杨远快步上楼回家,亲属们正围在一起讨论刚才的电话。
“再打回去问问吧。”姑父说。
“等等。”姑妈伸出手掌朝下,“问什么呢?先想想好,如果这个女人真有啥问题,直接问搞不好会……”
“会什么呀?”姑父急了。
“会让小莫的处境更危险。”
姑妈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假设对方是绑匪,会因为家属洞悉自己的意图而改变原来的计划。但原来的计划是什么呢?到现在才打这个电话,说的内容又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或者委婉一点,先要求见个面怎么样?”舅舅提议。
“还是先报警吧。”
“我们这儿那几个警察不一定灵光。”
杨远走到茶几旁拿起陶芳的手机查看通话记录。“是个座机号码?”
“是嘛。”舅舅凑过来,“那就有办法查到地址。”
杨远不再犹豫,直接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
杨远愣住了,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刚才……有人打过电话吗?”
“有的,走了。”
“走了?”
“开车走了。我这儿是公用电话,嗯。”对方好像要挂电话。
“等一下,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这我哪儿说得清啊?二十七八岁吧,也可能三十岁,不知道。”
“车牌号看到了吗?”
“停得老远咧,黑灯瞎火的。”
“就她一个人吗?有没有带着一个小男孩?”
“没有小男孩,大男人倒是有一个。”
“车里呢,车里有没有孩子?”
“哎呀,我都说了看不清啊,我大半夜的做个生意也不容易,你就饶了我吧。”听筒里传来嘟嘟声。
现在没有年轻人会使用公共电话,这是为了隐蔽自己的身份。这个女人绝对可疑。
杨远当即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下了张叶的号码。
第36章 消失的孩子(3)
“停!就是他们。”保安兴奋地指着显示器。
物业值班员将监控切换到小区大门的探头,很快找到了三天前来找钱包的男女。
男人中等身材,带着黑框眼镜,俯视的镜头下看不清容貌,但可以肯定不是许安正。女人长发披肩,穿着凸显身材的外套,走路的姿势颇为妖娆。
“很眼熟啊,但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值班员用手指扣着桌面。
这两人都没见过。项义在脑中搜索白天见到的几张面孔:建材市场的孙工,老马工队那几个小伙,感觉都对不上。
那天全城仍处在大雾的笼罩之中,张叶反复回播,也没什么新的发现。
四人沉默之际,张叶的手机响了,是杨远。她接通电话应了几声,走进物业办公室,拿笔记下一串座机号码,紧接着照此号码拨出另一通电话。
“是元桥路那家烟店。”挂断后,她注视着窗外的树影说。
项义连番追问,总算明白了情况。
“是那里啊……”保安和物业面面相觑,他想必也知道那个门框大小的铺子。
在西城区,准备熬夜的烟民一旦发现“弹尽粮绝”,去元桥烟店大概是唯一的出路。
那家铺子搭在一幢民宅的入口处,一个柜台挡住了整间店面,里面只有烟和一部公用电话。每天晚上11点准时开张,第二天早上6点左右收工。因为这个特点,巡警队的同事几乎都跟老板打过交道。
据老板陈述,半个多小时前,一对年轻男女用他的座机打出过电话。由于老板当时正在看电视,对女人的外貌没有过多留意。
“女人是第一次见,这点可以肯定。男人倒是来我店里买过几次烟。”
身高和老板自己差不多,一米七二左右,应该还没到三十岁,带黑框眼镜,头发自然卷,看起来老实巴交。
这形象和三天前来找钱包的男人基本吻合。
“学生证?没有这个印象,没看到女人手里拿东西。对,电话是女人打的,不过那个男人一直在旁边嘀咕,总感觉好像他说一句,女人照搬一句。”
事发三天前来看过十七号楼的监控,又在事发后打电话给陶芳询问孩子走失的详情,同时也曾是青岚园的住户,怎么想都绕不过去了,这对男女必然和杨莫失踪有关。项义右手握拳,在左掌上清脆一击。
利用监控寻找失物的过程,项义太熟悉了。遗落点不确定就得反复切换探头画面,盯着一个录像看上大半天,除非是年代久远连日子都记不清了。找钱包的说法纯属扯淡。
如果他们是许安正的帮手,难道是为了诱拐杨莫做什么准备吗?
“不像。”张叶摇头否定,把手机一角轻轻靠在嘴唇上。
项义也深感其中蹊跷,现在所看到的迹象似乎还拐了好几个弯,只是案子的进展一度让人失望,他习惯了先提出最糟糕且最直接的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