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夫君相看两厌(186)
她眸光微转,知道这是在分心判断她的用意,所以在开口答话时,也尽量将内情隐藏,虽滴水不漏,但身体随着思绪转动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所以,靳贤在大理寺里,一定还有其它的秘密。
这样想的时候,她向上揽在他颈边的手,也跟着随意屈指,在他颈侧敲了敲。
于是贴在她背后的手也跟着又紧了紧,“苏都知还有何指教?”
她慢悠悠撑起身,饶有兴味看着他,“与大理卿一席话,获益匪浅。”
注意到他鬓边微有汗珠,她攥着袖口,替他擦拭掉,笑问,“大理卿这又是在紧张什么?”
“……没有,”秦淮舟别过头,“多谢。”
先前锁住的目光落空,她也没再去追,错开一点身形,重新打量他。
他之前一直受制于她,只能仰面躺着,保持一种半守半攻的状态,如今脱离桎梏,却也没有立即脱身。
内室炭火烧得比外间旺一点,帐内温度也更高,他面上被热意烘出一点酡红,眼尾的红晕更深,如玉点胭脂,盖住一身淡意疏冷。
她动了动,发丝从肩上垂坠至他鬓边,与他的融成一处。
视线从织在一处的发丝间扫过,她再次生出逗弄之心,“说过了正事,不如,再说说别的?”
睫羽如振翅,声音如玉落清流,“……还请赐教。”
她俯身,目光聚在唇畔。
如今仔细看过,才发觉他的唇其实有一点薄,唇色微有些深,在灯火光晕浅照下,愈发显得眉目如画,唇色如画。
在她又靠近一点时,一直被动应承的人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担心惊扰什么,也像悄然试探,“你今晚……”
“嗯?”她抬头,眉头稍挑,“今晚怎么?”
他哑了声,深深呼吸几个来回,目光闪了又闪,终于还是别开视线。
“你在紧张。”她将手放在他心口位置。
帐内的热意还在攀升,玉露暖香随着热度变化,催出一丝薰醉,身体上的变化总是骗不了人,她注意到一眼,顿了顿,忽然问,“你想吗?”
直白又不直白的问话。
身体随着呼吸不断起伏,在即将开口时,外面忽然有门声响起。
屋外每晚都有值夜的人,若无要紧事,值夜的宫人不会轻易敲门打扰里面的人。
略显急促的敲门声,预示着今晚发生的事十分紧急,难道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室内的试探和旖旎全都淡去,两人纷纷起身。
秦淮舟敲响桌上玉罄,外面听到罄声,推门走入。
今晚在外值夜的是贺兰枫,她的语气并不急促,稳稳的进来回话,“有位自称姓尹的大理评事,说有要事求见大理卿。”
秦淮舟神色一凝,“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如此深夜,尹唯突然有要事来秉,联系起大理寺监牢里关着的,除了靳贤,还有襄王一众。
两边都与长安背后的势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时之间,她并不好判断出事的是哪一方。
而秦淮舟去前面见过尹唯不久,就紧急和尹唯一道出府,一直到天明都不曾回来。
……
一大早,苏露青刚到乌衣巷,就见梁眠神色匆匆迎上来。
“苏都知,昨天夜里,大理寺出事了。”
从秦淮舟昨晚出府的反应来看,事情应该是大到只能靠他拿主意的地步。
“究竟出了什么事?”
梁眠压低声音,“靳贤,死了。”
“死了?”她心中多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疾步往书房那边走,“你继续说。”
“消息是晨鼓刚响的时候送来的,昨夜靳贤自尽,死前写了一封认罪血书,承认自己是杀害屈靖扬、放火烧屈府的主使,里面还交代了他也曾贪污国库钱粮,之所以要杀屈靖扬,是因为屈靖扬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必须灭口。”
梁眠再次压低了声音,“人是撞墙死的,干脆利落,当场死亡。”
苏露青听完这些,陷入沉思。
这个死法,这个认罪方式,都与年前何璞卷入赈灾粮贪污案时的下场一样,既然何璞是因事情败露被用儿子的性命做威胁认罪自尽,靳贤应该也经历了类似的威胁。
果然,梁眠也想到当初何璞的案子,在随她一道进入书房后,接着说道,
“苏都知,靳贤与何璞认罪自尽的法子一致,认罪的血书里同样都提到了国库钱粮,会不会这两件事其实都是同一件事?”
他很快又想到,“靳贤此前还发过一次病,既然何璞与三清丹有所牵扯,靳贤是不是知道的秘密更多,背后那人弃车保帅,这才选在这个时候将他杀害?”
她抽出几分卷宗,跟着问,“绛州一众案犯的罪名定了吗?”
梁眠摇摇头,又道,“不过有消息说,暂拟了两次罪名,但都因为量刑过重,没有通过。”
他接着说,“大理正是按谋朝篡位的罪名拟判,若罪名确定,以襄王为首的人要处腰斩,但襄王毕竟还没有发兵,大理寺那边的看法是,如此判决,有损皇家颜面。”
说是这么说,苏露青也是给宫里办事的,知道这里面也有宫中帝后的意思。
而从她在绛州查到的线索来看,靳贤与绛州联系紧密,女儿和女婿更是在襄王掌控的松鹤堂下做事,或许……
正想着,就听梁眠说,“会不会是背后这个人知道靳贤和绛州的关系,又发现贤王一案迟迟没有定罪,怀疑襄王会再供出些什么给自己脱罪,所以必须要除掉靳贤这个隐患?”
“那就要看,襄王还有什么把柄留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