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夫君相看两厌(198)
这边两人点头示意,在仆从的侍奉下落座。
苏露青听着周遭随意的交谈声,借着整理披帛的动作,开口道,“元融身边的位置还空着,看来今日泰王也会来。”
“嗯,宁公毕竟是泰王的外祖父,这样的日子,泰王自然要出面庆贺。”
想到元日时候玄都观的那场爆炸,泰王和老秦侯一同挺身护在帝后之前,却也因此重伤,至今一直在府中休养的事。
她点点头,说,“泰王若露面,想来他的身体已恢复如常,宫中也能因此放心了。”
秦淮舟从刚刚开始,一直话音平淡,“听闻泰王虽一直在府中休养,但编撰医书一事并未停歇,已然整理出了民间失传药方的第一册 。全书若成,便是泽披天下,如今已有不少医者自发为泰王收集良方,道观修行之人也在研制丹药,佐证这些方子。”
“这么说,这些事也都是泰王世子在出面处理?”
说着话,她看到有人往元融那边去,两人相谈甚欢,似是顷刻间达成了什么共识。
“嗯,编撰医书所耗成本过大,泰王又婉拒了陛下让户部拨银给他的想法,这些与他一同做事的,大半都是自发前来,分文不取,也有人觉得这是攀附关系的好时机,提出捐一份功德,助成此事。”
秦淮舟同样也看到了元融那边的情形,顺势说道,“便如此刻。”
果然,元融朝那人打了个稽首,那人同样诚惶诚恐的回礼,然后心满意足回到自己的坐席上。
苏露青仔细看了看那人,忽然又道,“捐功德那位,像是卫尉少卿。”
“卫尉少卿冯贞。”秦淮舟刚说了一句,忽听席上安静下来,转头正见阆国公宁苡奉在几人的搀扶下,坐到主位。
话题因此暂时中止。
苏露青将这个名字和刚才看到那人对上号,也跟着众人一道看向宁苡奉那边。
这位老国公已年过古稀,如今虽不算精神矍铄,但也依稀能看出些当年领兵时候的影子。
搀扶着宁苡奉,小心扶着他落座的,是位身着道袍头戴庄子巾的人,看举止一派方外之人的逍遥模样,正是泰王元信。
宁苡奉和元信一入席,席间立时又是一片祝贺恭维声,等酒过三巡,戏台上的表演也热络起来,众人也都放下顾忌,自然的与身边人闲谈起来。
苏露青本打算给自己再倒一杯酒,身后的侍从见状,立即上前,正要拿起酒壶,但旁边已经伸来一只手,拿起酒壶,同时对那侍从道,
“这里不用你,先退下吧。”
侍从领命,重新退到后面。
苏露青看着杯中被逐渐倒满的酒,略显诧异的挑眉问道,“大理卿这是何意?有事相求?”
复又笑道,“若只是倒一杯酒,可不容易。”
“有事请教,如此可算相求?”
秦淮舟倒过一杯酒,将酒壶放至一旁,目光随意落向临时搭起的台子上。
伶人正在台上表演杂耍,于细竿架起的悬空索上,翻飞出各种兼具美与灵活的舞姿,顷刻便吸引众人的目光。
于是在一众醉心宴饮的宾客里面,他们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苏露青也看向伶人那边,面上是沉浸于伶人表演的新奇,口中说道,“那就要听听,你请教的是什么了。”
“靳贤一案的卷宗,大理寺已按规矩摘录一份,送入乌衣巷。此案既是三司协作,无论查到任何线索,都该汇于一处,由三司长官共同审理。”
“嗯?你想说什么?”她转头看他一眼。
“王逢可是还在开明坊?”
听上去毫无关联的两句话,她略一思忖,明白了。
倒满酒的杯子被她拿开,她叹出一声,“果然,大理卿亲自倒的酒,还真是喝不得呀。”
这时候伶人在打铁花,火树银花于高空坠落,夜幕也被染亮半边,与席间灯影糅在一处,映的人面俱是半明半暗。
“既不是有事请教,也不是有事相求,而是有事查问,对吧?”
铁花消散,如银河凋零,地上几朵残喘的花映在秦淮舟眼里,又随着他睫羽的眨动,完全消失。
在下一轮铁花扬起的时候,他才开口道,“开明坊和嘉会坊的情况,你应该也查到了,从文牒来,上面也没有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的名字,可见所有人都是流民,当初那场婚事,更像是做给外人看的。”
“所以呢?”她没表态,只问。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那块田上,因为田产主人换了,坊里的人发现我们不是过去所熟悉的那群人,为免走漏风声,他们故意联合起来,演了一场戏。”
“既然如此,我也有事请教。”
她说着,将那杯斟满酒的酒杯放到他手边,“那块田,你究竟是从何人手中买来的?”
秦淮舟去拿酒杯的动作一顿。
他放弃了,摇头浅叹道,“看来苏都知也并非请教。”
“既然都不是请教,不如还按老规矩?”
秦淮舟反应极大,“不赌。”
“大理卿误会了,就算要赌,赌的也不是这个,”她看着那只孤零零摆在食案上的酒杯,“方才问的这两件事,互相交换,如何?”
“没有其他条件?”
“要条件?也不是不行。”
“不必,”秦淮舟干脆地道,“就这样,交换。”
达成一致,苏露青转而拿起那只酒杯,朝他示意一下。
秦淮舟见状举杯,与她相碰,算是成交。
正这时,外面有侍从进来,面上满是喜色,先向管事交代一番,管事走到宁苡奉身边,恭敬道,“国公,陛下的仪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