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夫君相看两厌(236)
梁眠皱起眉头,“这么看来,他们早就察觉到我们安排在灵妙观的人了?”
“或者说,他们专门在灵妙观丢出弃子,引我们上钩。”
苏露青说到这里,心中有了打算,“分兵两路,一路盯住户部,看他们的最终动向,”她看住梁眠,“由你带人。”
梁眠应下一声,又问,“那另一路,如何安排?”
“另一路么,请个人回来聊聊——”
她正要安排,忽听一名亲事官在门外秉道,“苏都知,大理卿来了。”
她神色微讶,看一眼窗外天色。
醒得比预期早了些。
随即示意梁眠,“叫长礼过来。”
秦淮舟几乎是在梁眠刚走出去不久,就推门而入。
步子很疾,说不清究竟是急的还是气的。
她坐在书案边没动,只看着秦淮舟疾步走过来,看他自一旁落座以后,才道,“大理卿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秦淮舟一眼就看到还放在桌边的两份供词,“苏都知贸然取走大理寺内卷宗,就不担心秦某上奏弹劾?”
啊,真的生气了,眼角都气红了。
开口却是理直气壮,“我问了,你说可以。”
前一晚的记忆接踵而来,不等秦淮舟开口,又听她说,“况且,大理卿难道忘了,即使没有手令,乌衣巷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的?”
倒也常有耳闻,秦淮舟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两份供词,“既然看过供词,接下来,苏都知打算如何?”
她任由秦淮舟拿走供词,反问,“我也想知道,你专程前来,只是为了兴师问罪?”
“方才看到梁眠奉命离去,看阵仗,是有重要的事,”秦淮舟将供词仔细整理好,整整齐齐的放回桌边,“今日户部会有所行动,其中一路,就是去做这件事的吧?”
她听出秦淮舟话里的意思,面上只做不解,“什么叫其中一路?”
“苏都知已比对过供词,心中猜想已得到证实,这条路走不通,大概是想着,另开一条路,拿回主动权,”秦淮舟语气笃定,“比如,缉拿令襄王自尽的那个人。”
被点破,她也不否认,“这不也是大理卿一直想做的么?我只不过是,将大理卿的指令,提前了而已。”
秦淮舟继续往下说,“此案虽是两处衙署同审,但我今日若不来,此人的供词,大理寺就再无可能看到了,对么?”
“怎么会?”
她状似不解,甚至还到隔间倒来一杯茶,放到秦淮舟手边,接着才说,“此案但凡有所进展,乌衣巷自然会知会大理寺一声,毕竟么,两边协同查案,却还抓不到真凶,岂不是让宫中失望?”
秦淮舟垂下眼帘,得出结论,“所以我所料不错,苏都知果然没打算让大理寺完全参与其中。”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她,“我以为那件事以后……”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苏露青忽然开口问他,“秦卿是不是觉得,答应了条件,就是君子之约,理当奉行到底?”
“……难道不是?”
“我不是。”她下意识往供词的方向瞥去一眼。
“你是。”
秦淮舟忽然起身,截住她即将出口的话。
他在她毫无防备间,俯身欺近她,在她耳畔低语出一句,“愿赌服输,那件事,你答应不提了。”
然后,他学着她昨晚的做派,但控制着力道,轻轻一口,咬在她的唇畔。
有些尖锐的隐约刺痛,一触即收。
“事已至此,还请苏都知安排下去,审讯时,容我在侧。”
……
不过半天时间,各处又传开一件事。
乌衣巷又从刑部带走了刑部侍郎,李闻今。
在外面的言官又准备激情弹劾时,乌衣巷地牢之内,李闻今反应剧烈,端着四品大员的架子,厉声斥道,“尔等放肆!目无王法,滥抓无辜!”
“滥抓无辜?”
苏露青在李闻今的喝骂声中,缓缓走进地牢,礼数周到的同他行了一礼,“见过李侍郎。”
“不知老夫在苏都知这里,又触犯了哪条罪名,竟被关在此处?”
“谋害亲王。”
“笑话!老夫谋害了哪个亲王?”
“襄王。”
“真是岂有此理,襄王自尽,真凶逍遥法外,苏都知竟胆大妄为到敢拿老夫来请功。”
“真是不巧,杨甘也这么说过,最后不还是把李侍郎你给供出来了?”
“杨甘?”李闻今大惊,“他怎么会说?他不是——”
这番质疑太过顺理成章,李闻今忽然止了声。
“他不是服毒昏迷不醒,只剩一口气了?”
苏露青替他补全后面的话,又面露遗憾道,“李侍郎的确消息灵通,可惜啊,他醒了,否则你以为,鲁忠是怎么被我从翊善坊带回来的?”
似是为了让李闻今彻底死心,她朝外面拍了两下掌,“带进来。”
沉重的镣铐声自地牢另一侧传来,隔着尽头的幽暗火光,一人满身血迹,戴着镣铐,被押着,缓缓走到距离牢房不远的地方。
苏露青指着来人,示意李闻今,“李侍郎可要看看,他是不是杨甘?”
地牢内光线幽暗,尽管有火光照着,仍不甚明亮,但李闻今在看到那人以后,身形猛地一晃,明显是认出来了。
“认出来就好办了,”苏露青再次指了指杨甘,而后指着满墙刑具,对李闻今说,“现在换李侍郎来选,是像他那样,被那些东西审,还是识时务些,我问你答?”
“哼。”李闻今扭过头,视死如归。
“李侍郎铮铮风骨,令人钦佩。”苏露青说着话,对林丛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