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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夫君相看两厌(99)

作者: 沈知眉 阅读记录

秦淮舟没料到她会忽然说起这个,微愣了一下,点点头,“的确如此。”

“茅舍各处屋子相隔甚近,隔音自不必说,加上屋内空间狭小,虽有放置床榻,但比起这个来……”

她以目光丈量帐内,床帐宽大,两人夜夜睡在此处,中间楚河汉界鲜明,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说是相隔千里,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那处茅舍,做得到如此么?

秦淮舟跟着也想到那边狭小的榻。

本来就不是安居之处,只是充作客舍,临时招待一二,至于能宿在那里的人,本也是秉着“凑合”二字。

耳边传来她毫不掩饰的揶揄,“冬夜不比盛夏,这般在外徘徊一夜,人恐怕可以直接送去冰井务了。”

“苏卿说笑了。”他侧过头,看她悄无声息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人更是近在咫尺,眉眼浸润在灯火里,瞳孔映着灯光,黑亮如点漆泛金。

身周萦绕的是一种干净到极致的气息,似清润山泉,涤荡一切混沌。

这个距离,的确是适应那处茅舍窄榻的最合适的演练机会。

手下的温度在攀升,烛火猛地一晃,大概是窗外的风吹得猛了,烛火险些被压灭,骤暗复明时,屋内炭火也迸出几簇火星,传来哔哔剥剥的几声。

苏露青往帐外看去一眼,手上不经意逶迤到贴近他胸口的位置,这次能明显察觉到他呼吸时带出的起伏。

寝衣薄,衣料子照寻常相比更软,也更贴身,因而任何蛛丝马迹都被清晰显现出来。

察觉到掌下的变化,她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人。

“秦卿还是觉得,观礼之后,需要留下么?”

留下就要宿进茅舍,睡在茅舍窄榻上,和她一起。

她刻意加重一点手上力道,“到时候……过近的距离,避又避不开,该怎么决定,秦卿可想好了?”

“查案时常有极端情形,苏卿遇到这种时候,会如何做?”秦淮舟竭力保持语气平稳。

但身体的表现骗不了人,尤其骗不了苏露青。

她感觉着掌下愈发明显的起伏,善心大发的松了手,改为撑在身侧,距离上虽没有拉远,倒也算给他留下一些回转的余地。

然后才道,“自是不能错过蛛丝马迹,迎难而上。”

话音落,她直视他的眼睛,“秦卿有此问,是在给自己找认同的理由么?”

深眸涌动一层波澜,不知是被灯火照染的,还是因着热度攀升,玉容之上似有红晕,浅浅的一层,薄而又薄的融进玉的肌理。

然后,她看到他额角处,被灯火晃着的,微微泛出的晶莹。

……好像试的有些狠了。

握着书卷的手仍在收紧,书被卷出一种扭曲的折痕,连同整只手都僵作一处,骨节指节都泛白,维持着强撑出来的镇定自若。

让她不免有些好奇,于是心里的疑问化为说笑,“看来,开明坊对秦卿来说,是一处必须要闯过的龙潭虎穴。那位靳御史真该多沐浴焚香几日,多去三清祖师座前发愿,保佑你千万不要查出什么指向他的证物,让他安安心心的在杀人毁证以后,继续稳坐御史台。”

“……查明线索,搜齐证据,解死者冤屈,明要案本真,最后,还疑者以清白,降罪者以刑罚,”秦淮舟缓声道,“如此种种,本就是在其位所谋之事,没有什么闯过龙潭虎穴一说。”

迂回是迂回了些,但她听得出来,他这话的意思是,明天观礼过后,还是要留在开明坊。

便也点点头,“秦卿此言,令人佩服。”

跟着随手一抽,将那卷书从他手底抽出来。

这一下抽得猝不及防,余光里瞥见他仓促抓来却抓了个空的手。

她没去看手里的究竟是本什么书,目光仍是锁在他面上,看他眼底反复烤出的艳色,恍若玉浸猛火。

再然后,她调整了一番身形,似是要从上方覆向他。

被锁住的目光轻颤,睫羽如蝶振翅,时不时投下一片阴影,呼吸是紧而若有似无的,像被人主动的拼命扼住,以此对抗天然的反应。

又随着她的无限迫近,泄掉凌乱的气息。

垂在身侧的手,和搁在身前的手一样,有时会试探着想要抬起,更多的时候是被紧绷的弦扯住,固定在原位。

时间一息一息漫过,一息比一息漫长。

极轻的一道声音忽地响起,像雾气里和着夜露一同下坠的叶子。

“秦卿歇息时也要带着书一起么?”

苏露青的手臂伸出帐外,将刚刚从他手里抽出来的书,放到帐旁矮几上。

原来是在替他放书么……

秦淮舟目光松动,微微松开手,“……多谢。”

心里却还像是悬着什么东西,无处落地。

目光随着身前的人移向里侧,看她枕上枕头,是要安睡的模样。

缓缓换过一口气,他正要活动一下像是僵住了的身子,冷不防听到她问,“你当初到屈府想找的东西,现在在哪儿?”

他的反应先于思量,“有线索指向靳贤,但——”

意识回笼,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但没有确切证据,还要深查,对吧。”

苏露青故技重施,这次没看他,仍是闭着眼睛,用一种均匀的语速,替他补足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话。

但嘴边扬起的弧度骗不了人,她现在心情好极了。

不用看也知道,秦淮舟如今的脸色一定精彩极了——可能眼神又冷又懊悔,眼角会晕出红晕,也许是气的,也许是自恼。

她最喜欢看这样的秦淮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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