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笨蛋[无限](125)
惊怖中,他的所有声音都噎在喉咙里。
只牙关栗栗震颤着,连带着唇瓣也可怜地哆嗦,骷髅的白色、一点一点染遍他的整张小脸。
歌者仍站在台上,唇齿翕翕。
方才只是幻象,它并没有扑上来。
但也没放过路杳。
而是盯住了这个可怜的小玩意儿,姣好面容与森然颅骨交替着呈现,像某种拙劣可怖的戏法,旨在吓人。
路杳被吓得不轻。
他怔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僵硬地抬起脑袋,向正在抱着他的男人求助——
这男人虽然下流,但应当靠谱。
“先、先生。”他回想刚才旁人的称呼,小声道,“顾先生,我们离开这儿吧。去别的什么地方,你的房间,或、或者我的。”
在撒娇这方面,路杳聪明得惊人。
几乎是不假思索,那些暧昧的、模棱两可的话语便从他唇边溢出——暗示着一场含羞带臊的邀请,引人入胜。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在这里,都不可能拒绝这只美艳流莺的邀请。
他们只会满口答应,不负责任地给出承诺:
“当然,小东西,你想去哪儿都行。”
“我的房间、我的床上,哪怕是月亮上都行,我的公主。只要你愿意摆动纤美的腰肢,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你。”
然而路杳没得到他预期的回应。
男人只是钝钝地垂眸,顶着僵劲木讷宛若死人的面孔,将浑浊的视线落到他脸上。
这时,歌声忽然停了。
宴会厅里安静下来,坟墓一般寂然无声。
路杳打了个冷颤,一些极为糟糕的预感浮上心头,他不死心,晃了晃男人的衣袖:“顾先生?”
顾先生不语,尸体般沉默。
他看上去像在冰海雪原中沉睡了上千个日夜的冻尸,毫无生气,唯有一双眼睛湛蓝明亮,怪异得惹人心悸。
有什么黑沉沉的东西蕴藏其中,挟着浓沉的不幸,匀不淡、化不开,从湛蓝中侵袭而来。
路杳不堪忍受地闭上眼睛——
他小口小口地、急促地喘息着。
巨大的不安与恐怖在胸口翻涌,他被男人的眸子攫住,近乎窒息,幸而及时收回视线。
可是,在一片不可视的黑暗中,扭曲的尖啸再度响起。
霎时间,路杳四肢冰凉、头痛欲裂。
在幻想中的诡异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将他吞噬掉之前,无边的恐惧先一步将他的灵魂与肉体蚕食殆尽。
路杳睁眼,与上百个漆黑无神的眼瞳撞上——
早在歌声停下的瞬间,整座宴会厅的人就静悄悄地、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他们不带任何表情,就那么直勾勾地……
盯住了他。
这场面太过渗人,直接击溃了路杳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崩溃地揪住头发——
尖叫。
在这高亢的尖叫声中,宴会厅滋滋作响的挂灯终是全然熄灭了。
黑暗中,骤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啸叫,好像是小号吹破了音,轻易就压过路杳的声音,在施与人耳漫长的折磨后,逐渐消寂。
宴会厅陷入片刻的停滞。
灯光明亮,灿金的装饰依然耀眼,可歌者却停下歌唱,乐团也止住演奏。
他们与全场错愕的观众一起,看向噪音的发出者——蜷在高大男人怀中、失声尖叫的路杳。
后者还噙着泪,一副吓惨了的样子。
“杳杳?”温热的大手触上额头,试探体温,“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路杳抽噎一声,迷茫地看着眼前一切。
没有鬼魅、没有骷髅、没有阴风阵阵、也没有举止怪异的观众。宴会厅里歌舞升平,唯一不正常的,只有突然尖叫出声的他自己。
怎么会……
他先前看见的,都是幻觉吗?
茫然中,他的脸被掰回去。
“老实点。”顾先生低声警告他,然后看向众人,轻描淡写地为他收拾这一尴尬的烂摊子,“他感冒了,身体有些不舒服。”
很敷衍的借口,字字体现着漫不经心。
但以顾先生的身份和地位,没有人敢反驳他。
而且,这里的“上层人士”都很喜爱乖巧漂亮的小东西,虽然顾先生藏得迅速,但匆匆一瞥,也足以路杳给他们留下个惊艳的印象。
没人会苛责这个媚态浓稠的小可怜。
他们只会想——
“真可怜,一定是被玩崩溃了吧?”
“顾先生真是的,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虽然耳朵有些痛,但细品一下,小东西的声音还挺好听的。等顾先生腻了,不妨骗过来玩玩,懂事的话,长期养着也不是不行。”
他们衣着鲜亮,心思却着实肮脏。
不过碍于顾先生的面子,他们暂时还不会将欲望表现得那样赤裸,而是彼此心照不宣地揭过此事,重新推杯换盏起来。
乐团指挥为破音的小号道歉。
悠扬的琴声从小提琴的琴弓下流泻出来,紧接着加入的,是钢琴与管弦乐。
躁动止息,男人开始兴师问罪。
“路杳,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他咬牙切齿的,连“杳杳”也不愿意喊了,眉头不虞地皱起,似是很生气路杳大庭广众下丢了他的脸面。
“我、我又不是乐意的。”路杳惊魂未定。
他瞪男人一眼,发现男人的瞳色居然是黑色的,随后赶紧扭开脸,嫌恶地不愿意多看。
顾先生:……
为什么被嫌弃的是他?
另一边,路杳可不管顾先生现在是什么心情,他一秒也不愿意在男人怀里多待,小腿儿踢着,闹着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