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6083次列车[无限](32)
沈眠眠再抬头看去的时候, 确实有几桌是一筷子没动,一直在聊着天。
沈眠眠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最边角的一桌上, 她看到若玛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 小心翼翼地啃着自己手里的土豆。
“你说这若玛都三十好几了,还没嫁出去呢?”
身边有人在讨论,听到熟悉的名字, 沈眠眠忍不住侧耳倾听。
“就她家那情况, 难啊!”
两个大婶默契对视一眼,不再多说。
沈眠眠却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伸着脖子够过去问道:“什么情况?”
两个大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看是沈眠眠,表情又变得和蔼起来,小声道:“哎呦,你们还不知道呢!”
“若玛他们家啊,有蛊!”大婶虽然是贴在沈眠眠耳边说的话,声音却不小,他们一桌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嘛!”沈眠眠佯装大惊,让江清臣挪了个位置,招呼着大婶坐过来说。
大婶坐过来,接过江清臣手里的芋头,神神秘秘道:“这大概二十多年前吧,若玛的姨娘也就是小姨,她阿妈的妹妹,从江对岸交了个“阿肖”,按你们的话说就是谈了个对象。”
“那个‘阿肖’是个有蛊的人家,那人送了她一些衣服首饰,就把蛊啊带过来了。”
“这么邪……神奇。”江清臣话音一拐,圆了回来,继续问,“那个蛊来了若玛家,那个阿肖家是不是就没有蛊了?”
“当然不会,这蛊就像传染病一样,现在若玛的小姨已经和阿肖分手了,但是蛊还是在,还传给了若玛和她的妈妈,所以啊,若玛在村里是找不到对象的,没人敢和她们在一起。”
大婶说着,吃完了手中的芋头,小声嘱咐他们这事儿千万别说出去。
江清臣不明白,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讳莫如深的样子。
“当年这为了杀蛊,村长带人把若玛家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厨房的灶台下面找到一个蚕豆大的马蜂,村长带人要打掉,若玛阿妈哭着喊着不同意,说是马蜂死了,若玛的小姨也就活不成了。”
“这么说,若玛家里现在还有蛊?”
“谁知道呢。”大婶擦了擦嘴巴,“不管现在有没有,这玩意儿一旦沾上了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人们对无形之物的恐惧,往往比有形之物更甚。
隔壁桌招呼了一声,大婶忙起身跟着忙活去了。
沈眠眠的目光再次落在若玛身上,很难想象那个时候只有十几岁的她是如何众人的冷眼和避讳中成长的。
她一个人坐在小桌子上,看着周围忙碌的人,身影单薄,眼神却十分坚定,或许她早就不在乎了。
蛊杀了,人就活不成了……
陈理言反复在心里念叨着这句话,她起身,走到若玛身边。
头顶一片阴影笼罩,若玛愣了一下抬起头,撞进了陈理言的眼神里。
“为什么要给我们送蛊?”陈理言的语气十分平静。
若玛眸色闪烁,顿时明白了一切,然而她却缓缓移开目光,看向祭台上沐浴在暖阳里的女孩。
“你们果然都知道了。”
“对不起。”她的唇边挂着苦涩的笑。
——
脑海里若玛无可奈何的表情挥之不去,陈理言呆愣愣地坐回座位上,看祭台上的祭司围着女孩儿做着仪式的最后一环。
祭司发冠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铃作响,他的手里拿着特制的银制颈圈。
陈理言看到村长站在祭台下,一旁站着几个年纪稍长的男人,笑盈盈的盯着台上的小云,颇为满意的样子。
银项圈就要套在小云的脖子上,周围只能听到人们在笑,在鼓掌。
陈理言脸色铁青,默默攥紧了拳头,强忍怒气。
银项圈落在了小云的脖子上,祭司十分高兴地围着小云跳着怪异的舞蹈。
鼓乐声停了,村长站在了台子上,说要宣布另一个喜讯。
陈理言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起来若玛和她说的话。
“坎贡村的女孩儿带上银项圈就意味着穿裙子礼完成,正式成人,有女儿的人家往往会提前半年甚至更早寻好亲事,等着这一天晚上直接结婚。”
如果若玛说的是真的,那么村长宣布的应该就是小云的婚事!
果不其然,村长站在祭台上示意大家安静。
“感谢各位来参加小云的穿裙子礼,小云阿爸不在,我一直把小云当亲生孙女看待,今儿我和她阿爸在江对岸寻了门好亲事,想着今天好日子,干脆双喜临门!”
果然是结婚。
陈理言还没有所动作,一旁的沈眠眠早就按耐不住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陈理言下意识按住了沈眠眠的手。
“言言!”
沈眠眠压抑着怒气,但在陈理言的眼神示意下,到底还是愤愤不平地坐了下来。
台上的小云没什么表情,她的目光四下寻找着,陈理言知道她在找阿英,但是角落里,阿英已经带着阿都离开了。
小云听着村长在她身边说着婚礼的事,落寞地垂下了头,今天本来是她成人的日子。
仪式结束,小云被簇拥着来到了祠堂后面的屋子里,村里来了很多大婶,要给她梳妆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