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6083次列车[无限](34)
“若玛,帮帮我。”
“如果可以,我宁愿她永远不要结婚,我要她走出去。”
若玛心头一怔,这话她很早前就说过,记忆就像一盆冷水,狠狠从她头顶浇下,似乎要浇醒她。
“结婚又有什么好的。”阿英松开手苦笑道。
“小云她才12岁,你说我疯了,我确实疯了,我让我12的女儿嫁作人妇,一辈子和我一样被困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和我一样苦命吗?”
“你让我怎么忍心。”阿英无可奈何地垂下头,低声哭泣。
“可阿都呢?他也是你的孩子。”
小阿都在若玛怀里还没醒,若玛轻轻将阿都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若玛走在阿英面前,蹲下身子扶她起来。
“可我能有什么办法!”阿英擦了擦眼泪继续说,“我没有办法了。”
“所以你给阿都下蛊,就是为了让村里人都知道你有蛊,插了黑旗,小云就嫁不出去了。”
“是。”阿英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小云嫁不出了,她要怎么办?”若玛看着她问。
“出去。”阿英的神色突然坚定,扭头望向若玛,“求你带她出去。”
“离开这个村子,离开这个峡谷,离开这里。”阿英的话字字铿锵,“我答应过她的。”
烛火的微光照在阿英脸上,朦胧孤寂但出人意料的冷静。
“可是她被关起来了。”阿英神色落寞。
“为什么?”
“是村长,村长怕她逃跑,穿裙子礼以后,小云就要嫁去江对岸,我没有时间了,可我找不到她。”
若玛心下一沉,缓缓握住了阿英冰冷的手。
提着篮子离开阿英家,若玛的心情非常复杂。
木已成舟,她不想让小云和她一样在村里受人嫌弃,她答应了阿英的请求,就当报答她小时候的情分。
如果没有阿英,她不会有机会出去上学,也不会在镇上当妇女主任。
若玛回忆起小时候趴在溪边,阿英拿着树枝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她明媚地笑着告诉自己,要走出去。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
若玛握紧了篮子,她要救小云和阿英,但是小云不能和她一样,插上黑旗。
不能让卦师算出是谁下的蛊。
实际上,卦师的卜算范围很有限,他们无法精准找到下蛊人,但是可以算出蛊虫出没的具体方位。
若玛看着手中的篮子,篮子里多了一个白色包裹。
她在破屋外徘徊了很久,白布里包着的是那个破碎的瓦罐,瓦罐里有饲养蜘蛛蛊的气息,底部还残留着阿英的血,蛊闻到血液的味道会跟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把瓦罐埋在了破屋的墙根处。
但这么做还不够,一旦有人来搜屋找到蜘蛛,蜘蛛一死,阿英必死无疑。
若玛抬起篮子,她知道这间破屋以前就是有蛊的人家,于是她故意在篮子底部留了蛊食用来吸引别的蛊虫。
将篮子递给陈理言的那一刻,若玛的手在颤抖,她并没有想过害他们,明天村长就会带人搜屋,只要发现破屋里的蛊和阿都中的不一样,他们就安全了。
本来,本来小云……她几乎得救了。
然而,她们都错了,中不中蛊的根本就不重要了,结不结婚也不重要了……
——他们把小云卖了。
若玛亲眼看见那户人家将钱交给村长,亲眼听见那人说他们家本就是养蛊的人家。
这就意味着他们根本不在乎小云是否染蛊,他们只要她。
一切都完了。
若玛不敢告诉阿英这些,她悄悄绕去了新娘的那件屋子,看见小云穿着红色的嫁衣坐在镜子前,她是那样年幼,是那明媚动人,但她的眼睛就像一汪死水,毫无生气。
里面人很多,村长下了死命令,没人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靠近。
若玛就这么看着,眼泪不自主地滑落下来,她透过红衣看到了阿英口中那个巨大的火坑,无数人簇拥着将女孩儿推到坑边,没人推她,而是看着她,对她说——“跳下去吧。”
若玛不想放弃,她转头想去找村长要个说法,却在脚边发现了一张被团成了一团的纸条。
纸条是用祠堂的红纸写的,字迹凌乱的写着三个字——陈理言。
若玛紧紧盯着纸条上的三个字,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
她去找了陈理言,说实话,若玛不确定,她们在知道了那两只蝴蝶蛊是自己引去的之后,还会不会帮她。
出人意料的是,陈理言见了她。
若玛几乎合盘托出,除了那张纸条。
陈理言并未明确的给她答复,她说很多事情她需要理清楚。
“但是时间不多了。”若玛皱起眉头,小云今晚就会去江对岸。
“求你们,帮帮我。”她低声乞求。
……
离祠堂不远的屋子内是一片静默,陈理言很快说完了所有事情,一时间无人应答。
江清臣拨弄着手上枯树叶,缓缓低下头,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问:“我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干就完事儿了呗,这忙肯定要帮啊,好好的孩子不能给毁了……”徐力义愤填膺地对着村长他们一顿输出,也将在井边看见小云的事说了出来。
在他骂骂咧咧的背景音下,陈理言抬眸看向岑平河,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