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为何冒充我未婚夫(32)
她便道:“我师父说‘凝霜殄异类,卓然见高枝’,青松坚贞高雅,像你们的文人风骨。”
慕容铮却笑了起来,略低的声音同这夜色一样冷冽清爽。
“我可没想那么多,最初只是觉得松树不掉叶子,不会在秋天半黄不黄,冬天光光秃秃,还弄得满山都是脏兮兮的落叶。”
周南因无话可接,柔声道:“哦,原来是这样。”
慕容铮问:“姐姐喜欢什么树?”
周南因道:“如果能再让我看见,什么树我都喜欢。”
她在要入睡时被慕容叫出来,没有蒙眼。
虽然看不见,但那双眸子清澈温柔,似被山间雾气打湿一般水盈盈的,在月华下闪动着细碎的光。
慕容铮看了会,问道:“姐姐的眼睛,找大夫看过吗?”
“我还在上阳宗时,是看过的。”
“怎么说?”
周南因道:“我的眼睛是被一只蛙妖的毒水喷中,这种妖的本体既产毒水,也产解毒之水。那名医修说,只有用本体解药可解,可我当时就已将那妖杀了。”
“同种属成精的可不可以?”
“据说不行。”
周南因声音很平静。一来她盲了这么久,也算适应了不少。二来她入道十二年,虽说离心如止水差得远,但起码心境没有那么容易受影响。
慕容铮道:“听说杏林宗司马三香的医术还过得去,到了建康我们去找他看看。”
周南因愕然片刻,摇头笑道:“司马宗主不逊仲景,比肩医祖,是当世最有名的岐黄圣手,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他。”
笑过之后,又是落寞。
“如果他来看的话,也许会好吧,不过司马宗主对我们有些成见,他不会给我治的。”
慕容铮看着她,在想怎样自然地问她要元冲子的遗物。
周南因听他没有回应,反而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我认识杏林宗的一个师兄,医术也很好,找他看也是一样的。”
“况且,我现在觉得只要能救回我师妹,眼睛看不见,也没什么。”
提到师妹,她面上的神采淡了下去,轻叹了口气道:“都怪我。”
慕容铮日间听她说过师妹的事,随口道:“又不是你弄丢她的,她自己跑下山,怪你什么?”
周南因师娘早亡,元冲子接任掌教,又事务繁忙,以前褚望北就总爱缠着她。
她性子温柔,再加上同门对掌教的闺女也都多有容让,褚望北就越来越骄纵。她平素最喜欢跟人比剑,赢了就笑,输了便哭,于是周南因每次都故意输给她。
后来周南因的名头越来越响,比剑还是赢不了她,小小的褚望北便总觉得自己是不出世的天下第一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才让她敢在半夜跑出宗门。
周南因道:“我曾在师娘灵前发过誓,一定会照顾好她。”
“你还真是爱发誓照顾人。”
慕容铮语气中有一点点细微难辨的不快。
“哪有?如今这世上,我想要照顾的,只有你和她了。”
慕容铮有种被取悦的微妙感受,笑道:“知道了。”
周南因拜入元冲子门下时,她师娘待她极好。
第二年褚望北出生,师父师娘带着她和师妹,一家四口游方,治病诛邪,融融泄泄。
可做好事总要得罪坏人。
那些年胡汉冲突日剧,赵国的羯人对汉民十分残暴,淫(人)妻女,杀人取乐,甚至连吃人恶习都屡见不鲜。元冲子嫉恶如仇,自然没少出手。
那次一队胡人趁元冲子不在,带着援手找回来报复。师娘将她和师妹藏在水缸里,独自引开敌人。
她怀里抱着小小的褚望北,听见远处传来的杀声,心中恨意滔天,却一点动静也不敢出。
谁知褚望北突然醒了,睁着大眼睛看她。那时周南因是绝望的,只要师妹哭一声或者叫一句娘亲,她两个就全活不成了。
那可是师娘用命为孩子换来的生机!
她默默流泪,向望北比了个“嘘”的手势,谁知那么小的孩子竟然懂了,乖巧地缩在她怀里,真的半点声响也没发出。
那个晚上,她想的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都要好好爱她。
可恩师的头七还没过,她竟然就把师妹弄丢了。
周南因说完这些,心中自责惭愧之情无以复加,眸中湿润,只好仰头看天,让泪水不至于流出来。
慕容铮几乎很少安慰人,在他看来,语言的慰藉是无用的,真想让人心情好过,不如给她她想要的东西。
可月色下的树影摇啊晃,似乎将他的心也摇乱了。
他看见周南因笼着哀愁的面容被月光照得莹白如玉,向她道:“放心,八月十三就能救回她了。”
周南因勉强笑笑。
“是啊。”
可是真有那么简单吗?周南因不知道,也想不通,只能向前走。
慕容铮岔开话题道:“在那以后,姐姐想做什么?”
周南因道:“寻到师妹后,我就找一静处隐居,安心修炼,将她教导成人。”
“不游方行走吗?”
时下道门中人,在学艺有成之后,大多会下山入世,行侠,除祟。一来增长人情阅历,二来可以把学到的东西在实战中深化贯通。
所谓“九万里悟道”,就是在凡尘俗世的游方行走之中,伸张正义,提升修为,领悟道心。
听到这个问题,周南因沉默了好长时间。
就在慕容铮觉得自己随口一问,她不答便不答,要说其他话题的时候,周南因道:“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