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男神（娱乐圈）(163)

夜色渐浓，海平面弥漫起乳白色雾气，不知不觉，已近亥时。

下午出来时匆忙，此时海风一吹，莫绝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卡尔斯脱下风衣披在他身上。

宽大的外衣里，少年环膝而坐，下巴垫在胳膊上，远望着水天一线，又恢复刚才发呆的模样。

卡尔斯思索良久，终于问出声，“你和他，怎么样了？”

听到声响，莫绝漆黑如墨的眼珠动了动，半晌才传来一声似是而非的回答，“还好。我本不想再见他，却总是事与愿违……”

容倾自堕轮回的事早就在三界流传开来，就是远在南海之滨的白泽也有所耳闻，如今听对方这般说，自然心中明白。

“你们重归于好了？”

似是不知从何解释，莫绝沉默几许，最后只轻微摇了摇头。

卡尔斯忍不住回头看他。

岸边灯火依稀照亮半边容颜，黑夜中，那双清雅艳丽的桃花眼不见昔日风华，只剩下空无的深幽与说不出的困惑。

他不值得你这般伤神，卡尔斯心中一恸，近乎脱口而出。

不期然对上莫绝平视过来的疑惑目光，身为旁观者的无力感袭来，言语在喉间打转，最后只能化为一句象征性的安慰，“没关系，来日方长。”

“嗯。”莫绝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发出模糊的鼻音。

天色已晚，两人没有继续在海边逗留，一路驱车疾驰回酒店。

临别时，莫绝站在卡尔斯房间门口，接过呼呼大睡的团子。

“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它啦。”

“你我何须言谢，”男人伸手轻抚小狐貍后背光滑的长毛，调侃道，“小家伙挺能吃的。”

莫绝笑笑，“下次请你吃饭。”

“一言为定。”

“那我先回去了。”

“嗯。回见。”

卡尔斯站在门口，目送莫绝抱着小狐貍朝电梯间走去。

浅色壁灯下，少年的背影逐渐模糊成微黯的光团，细小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悉悉碎碎。

忽然想起什么，他突然呼唤出声，“墨诀。”

莫绝听到声音，疑惑地回头。

“如果当凡人累了，就做回神吧。你不必迁就这世间任何人。”

隔着几米远，莫绝听到男人的话，心头一暖，“晚安。”

“晚安。”

当顾言第三次看向客厅挂钟的时候，玄关处终于有了动静，他一眼瞧见对方臂弯里熟睡的小白狐。

“遇见卡尔斯了？”

莫绝应声，换过鞋走向卧室。

漆黑的房间没有开灯，客厅的光顺着门缝溜进去，少年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安睡的小狐貍。

许是感受到仙人的气息，深陷被窝的小家伙睡相安恬，长而宽的白尾顺势缠上衣袖，充满了依赖感。

莫绝在黑暗中坐了很久才走出房间，不期然对上男人探究的目光。

“晚上我帮卡尔恢复记忆时，无意中召唤了白泽。”

“白泽？”听到熟悉的名字，顾言心中一惊，“回灵术还能召唤神魂？！”

“若真有召唤之效，那容羽……”男人语气一顿，意思不言而喻。

“再说吧，我还没有万全把握。”

“嗯。自从容羽仙逝，你也离开神界，暗域星海愈发冷清了。”

“你还记得那地方。”

两人不经意聊起往事，气氛竟是少有的温情。

“怎么会忘记呢，”顾言看向莫绝，笑意明快，“你带我去看的雎野星河，不思量，自难忘。”

回忆汹涌，莫绝不自觉翘起了唇角，“万年已矣。”

“是啊，如今再回初神界，看到的都是新面孔。”

“你神岁也不过万年，竟会感慨这些。”

“……”顾言垂下眼睫，良久才传来一声轻笑，似感叹，似自嘲，“不知何处雨，已觉此间凉。”

静默的空气中，仿佛有一线裂谷在蛰伏。男人此时沉静得像尊雕像，没有丝毫生气。

不慎滚落的石子坠入深渊，听不到任何回响。刚刚的温情都恍如假象，被某种贪婪而危险的巨兽悉数吞没。

死寂的冰冷悄无声息地蔓延，莫绝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熟悉这种感觉，冥界所特有的死气，难以察觉却寒彻灵魂，噬骨入髓。

怎么会这样？

这时，顾言微微皱眉，似有所觉般抬头， “怎么？”

男人问得认真，好像只是单纯地疑问，又好像有点别的意思。

浓密的眼睫半遮半掩，黑眸有些躲闪，虚虚落在少年的鼻尖，避开干冷的唇，也避开那双洞悉一切的桃花眼。

他错过了那道若有所思的视线，等回过神，莫绝已经来到身旁，不容置疑地挑起他的下巴。

“我神陨后，你去了哪里？”

被迫对视的瞬间，顾言眼神闪烁。无论莫绝还是墨诀，他似乎从来不是对手。

不必费力伪装谎言，对方总能察觉到他想要隐瞒的真相。只是有些字眼蜿蜒过咽喉，跋涉过舌尖，在唇齿边徘徊许久，却不知从何说起。

见男人不语，莫绝便追问，“可是受了委屈？”

顾言回望近在咫尺的少年，容貌修雅，双眸微敛，身上那股温柔沉静的气息几乎骗得他神魂俱碎。

有颗巨石堵在心口，汩汩流动的溪水或逆流，或满溢，最后溅上石壁，只消那人一句话，便是决堤。

他望着他，轻声回答，“不曾。”

莫绝愣了下，心霎时一软，“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顾言眼眶一红，一滴泪便落到了莫绝的心尖尖上。

只听见他抖着声音说，“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