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魂(28)
江喻白在行军床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间他隔着蚊帐,看到有张脸趴在窗户上。
那张脸满是皱纹,在月光下,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江喻白后背浸出细密的冷汗,他用手摸到枕头下的防身匕首,猛地掀起蚊帐,对着窗外喊:“谁?”
那张脸消失了。窗外又恢复了平静。
江喻白的喊声将肖鸣惊醒,肖鸣打着哈欠问梁落,“江哥咋了?”
江喻白说:“没事,我做了个梦,你继续睡吧。”
江喻白默默躺了下来,他拿出iPad,看程遇行发给他的关于炎焱的案件材料。
江喻白知道,从他们来的那一刻,就有人在背后看着他们。
这个闭塞不通人烟的村庄,究竟在三十几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江喻白一夜未眠。
直到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窗外有指甲挠玻璃的声音,江喻白走了过去——
一张惨白的脸猛地贴在了玻璃上,一个浑身湿漉漉,披头散发的女人,咧着嘴,面容扭曲,诡异地呢喃:“看看这里吧......看看这里吧......”
江喻白脑子“嗡”的一声,他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了窗户。
他反应过来,还有门!
江喻白跑过去用力关上门,门怎么也关不上。
江喻白从门缝里看到,女人眼瞳散发着猩红的血光,像蜘蛛一样,朝着自己爬了过来。
江喻白转身就跑,他的身后传来古怪鬼魅的讥笑,如影随形,“看看这里吧......看看这里吧......”
“江哥......江哥......你醒醒。”江喻白的耳边传来了肖鸣的声音。
江喻白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可是似乎他被魇住了,动弹不得。
他的耳边回响着鬼魅的回声:“看看这里吧......看看这里吧......”江喻白像是一脚踏空,跌入深渊似的。
他的四肢猛地一动。
江喻白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两张同款疑惑的脸,穿着防晒衣的沐阳阳,头发如鸡窝一样,叼着牙刷的肖鸣。
肖鸣说:“江哥你是做噩梦了吧?”
江喻白的心脏,此时还在剧烈地跳动着。
梦里的一切太真实了。
沐阳阳端来一杯水,“给,江哥,喝口水会好一点。”
肖鸣嘴里冒着泡泡,“喊你半天都没醒,梦到啥了这么夸张?你这样,你现在说一下,她叫啥?”
肖鸣指着沐阳阳说。
江喻白不明所以地说:“沐阳阳啊,怎么了?”
肖鸣说:“你多说几回。”
“为什么?”江喻白不知道肖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沐阳阳噗嗤一声笑了,“江哥,肖哥的意思,是我沐阳阳的名字,阳气旺,辟邪。”
三人早餐吃了一点简易冲泡的牛奶米糊和饼干,就准备出发去村子里了。
肖鸣看着祥和平静,如世外桃源的村子感叹道:“这里要是被开发出来,保证比凤凰古城还火。”
沐阳阳拿着相机拍照,“我还是第一次回来,没想到,这里这么美。肖哥你说旅游开发,那是不可能的。我爸说,我爷爷当时走出村子,那是在祠堂被族长在族谱上划了名字的。后来更多的年轻人走了出去。留下来的,都是自觉自愿守护家乡的老人。这么个世世代代封闭的山村,怎么可能让那么多陌生的人闯进来?”
江喻白想起了昨晚窗外的那张脸。
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那是梦还是现实?
三个人来到了牌坊下面,肖鸣看着牌坊说:“昨晚上天黑,看不清上面的字。你们看看,这写的什么?”
江喻白仔细辨认,这个牌坊是木制的,上面的彩漆大多脱落,“似乎是贞烈二字。”
肖鸣左看右看,“贞还有点像,烈字就勉强了。”
“你们看,这里还刻着小字。”沐阳阳指着牌坊的背面说。她迅速拿出相机拍下来。
牌匾背后的小字更是模糊不清,但从上自下,有几行是可以看到的。
江喻白知道了,这是按年代排列下来的贞洁牌坊。
这个牌坊不是为一个人而立,而是一群女人的牌坊。
“客氏......襄氏......昭氏......”江喻白看着一个个女子的名字,背后是多少条无辜的生命和凄苦的人生。
江喻白感叹,“这座牌坊下埋着多少被封建残害的灵魂。”
沐阳阳说:“咱们快走吧,我站在这牌坊下觉得阴森森的,瘆得慌。”
三人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儿,沐阳阳指着一座吊脚楼,“按我爸爸描述的,应该就是在这里。”
“这是你谁家来着?”肖鸣问沐阳阳。
沐阳阳挠头,“具体我也说不清,好像是我爷爷的表姑家的女儿的婆婆?”
肖鸣笑:“这亲戚可真够亲的。”
沐阳阳也笑了,“我爷爷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出村的时候孑然一身。现在在世的,能说的上话的,沾亲带故的,就是这个了。”
三人来到这个婆婆家,婆婆已经九十几岁高龄,穿着绣工精美的民族服饰。
老人家坐在院子里的阳光下,用一把银梳子不紧不慢地梳着,足足有一米长的头发。
“婆婆您好,我是沐福的孙女儿,沐阳阳。”
“谁?”婆婆指指自己的耳朵,表示听不清。
沐阳阳又提高了声音,“您好,我是沐福的孙女儿沐阳阳。沐福您知道吗?”
婆婆想了想,“小福子啊......”
看来婆婆虽然耳朵不好使,脑筋还清楚。
沐阳阳扯着嗓子给婆婆介绍了肖鸣和江喻白,并表明来意。
刚喊了几句,沐阳阳就吐着舌头嘟囔,“和婆婆交流太费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