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的一道契约吗?也好。钟离,既然你亲口允诺了,那我会好好地考验你的!”褪色者提醒道。
“欢迎之至。”钟离镇定地回答,旋即他风度翩翩地询问,“阿褪,在下可否牵你的手?”
褪色者瞪了他几秒钟,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十分老练的模样,但耳朵还是不争气地红了。
钟离忍不住笑起来。
下一秒,他没有提药包的那只右手主动拉住了褪色者的一只手——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十指触碰,阿褪就差点原地蹦起来,或者再长出几只手来缓解那种奇妙的感觉——但她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所有非人本能,没有吓唬到钟离或者码头上的其他路人。
两个年轻人在路边傻乎乎的牵手了好几分钟,彼此十指紧扣,也没走动,就站在路边一起发呆。所幸此时没有熟人经过,不然一定会嘲笑他们。
褪色者抬起头看去,发现钟离还是平日里那种正经淡定的模样,但的的确确有种甜蜜又高兴的气氛萦绕在二者之间。
“那……那钟离,走吧?”
钟离不假思索:“好,我们回去煮凉茶喝。”
“可以!我那杯要多加甜甜花糖块!嗯……毛毛那杯的话就别加糖了,小孩子吃那么多糖小心蛀牙。”
“都没问题。还有阿褪,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你走路的时候,手脚顺拐了。”
第261章 如此说来
那天晚上,毛毛被褪色者苦口婆心地灌了一大碗凉茶。
褪色者每次看到这条骨龙进食的情况都十分神奇——食物或者水会消失在它那看似有缝隙、实则严丝合缝的白骨腹腔中,然后就再没有人知道那些东西去哪里了。
好像也没见毛毛有什么排泄方面的需求,这让立志于教导孩子学会独立上厕所的褪色者大失所望。
由于最近天气比较热,小骨头被无情的阿褪灌了一肚子的下火凉茶,搞得眼眶里的星光色火焰都萎靡了许多。
“咔哒……咔……”
它在问,为什么这个璃月凉茶那么苦。
褪色者理直气壮地说:“因为良药苦口利于病!”
一边教育孩子生活要不怕苦,阿褪一边拿起自己那杯爱心特制凉茶吨吨吨了大半杯,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还有点享受。
蹲坐在一旁的毛毛顿时露出了大受震撼的表情,旋即又开始崇拜她。
那么苦的东西一下子喝了那么多……不愧是妈咪!真是太厉害辣!
但如果毛毛去蹭一口阿褪喝剩下的那点凉茶,就会发现比它自己那份甜好几倍……
卑鄙成年人的小伎俩罢了。
…………
……
给喝完凉茶就瞬间昏睡过去的小骨龙盖上宝宝们最爱的小被子,褪色者坐在不远处的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象独自沉思。
今晚月色皎洁,照得庭院里也颇为光亮。
这座房子的风景很好,窗外望去有造景精致的院落,养着几尾小鱼的池边还有一棵修长茂盛的长青古树伫立在此。
但一墙之隔就是另一户亮着灯的邻居家,显得整条巷子安静又不失烟火气。
说句实在话,阿褪很喜欢这一切。
这些天来,她在这儿住得很舒服,甚至比搬进来前预想得要更完美。
……就好像这座房子在最初便是有人按照她的喜好所特意建造装修的。
但怎么可能呢?褪色者忍不住为自己这个毫无根据的念头笑了一声。
话说起来……当初钟离代替朋友给自己卖房子时,是不是早就策划好了后面的一切?
别说什么巧合之类的话题。
褪色者现在很怀疑,钟离那家伙根本就是挖好了至少一百个坑,就等自己像只傻狍子一般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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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傻狍子忍不住整个人“嘿嘿嘿”傻笑着扭曲起来。
也幸亏毛毛睡觉去了,不然看到她这幅在窗台上如同无脊椎动物一般扭来扭去的诡异模样,定然会吓得惊骇莫名,以为阿褪中邪了。
扭动了一会儿,阿褪终于停下来,恢复了自己人模人样的外表。
下一秒,她又开始坐在地板上发呆了。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褪色者的确是在回味今早跟人牵手手的感觉。
因为在自身那些过往的、空白的记忆中,褪色者隐约想起自己似乎握住过很多人的手。
——戴着金属手甲的同伴战士死前紧紧攥着她的手,到死去都不肯轻易松开;寻常老年人那皮肤松弛无力、只剩下皮包骨的手;小小的孩童放在自己掌心里却又逐渐远去的体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从人类血肉变成结晶体的失败魔法师之手……
那是铁与火,鲜血和死亡的气息。
他人的生命就像是细沙,从褪色者的指间不住地流淌,死亡和失去意义的观感彻底淹没了她最初的感知。
直到今日,褪色者才终于回忆起来——原来正常人的手,不是冰冷、带着金属或者结晶体、亦或者别的什么特征的啊。
钟离是个正常人。
所以哪怕是隔着一层手套,阿褪也能察觉到那透过浅浅黑色布料所传递过来、属于正常人的温暖体温。
那只手既没有皮肤松弛,也没有变成金属和结晶,它骨肉匀称,不会让人一下子摸到那苍老突兀的手骨,更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变化……
可就是握住了这样普普通通的一只手,褪色者却突然有了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举一个有点奇怪的例子,大概就是猫咪躺在山坡上吹着风、晒着阳光的舒服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