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停在门外,看着她的身体。
不行、不行!她就快化开了!
“王子殿下……天、天啊……”
一个士兵惊呼着,后退摔倒在了地上。士兵脸色煞白的惊恐样,使得更多人注意到她的情况。
她需要血。
只需要这个念头,就足以令我动手了。
波赛尔庄园城堡的火光点亮了黑夜。我坐在城堡一楼的楼梯下,任由烈火包围着。士兵的尸体阻挡了二楼的火焰,血液顺着楼梯台阶流淌下来,一点一点来到她的身边。
没有用……
为什么没有用?
血液阻止了她的腐烂,却没能让她的身体恢复。
我不知道自己在绝望中努力了多久,我几乎把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了。
奥布汀的巫术,被我一一用来尝试,我试着学习、他曾经对她所做的。但是施展在她身上的巫术都没有成功,巫术像是被消解了一样,在她周围发出闪烁的点点亮光,紧接着就消失了,像是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我在大火中紧抱着她,忽然有种念头、如果她死去,我又何必从火焰里离开。
我和她额头相抵,想起自己离开前,她笑眯着眼躺在床上、体贴说自己要入睡时的样子。
我后悔了。
博纳·杰尔特,你怎么总是在做令自己后悔的事!
你就不能做对一个选择吗?哪怕一个也好!
我怎么能松开她的手呢?我竟然为了博威·杰尔特那样的人、为了那样一条不值一提的性命离开她。
她一个人经历了什么啊!她得有多无助、多害怕……
明明幸福就在眼前,明明我只要踏出一步就能成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海曼……”我压抑泪水,沙哑着声音开口。“求求你醒醒,求求你快好起来。我带你离开,我们立刻离开这个地方。你想去哪里?无论你想要到何处我都跟随着你。”
我卑微的祈求着,却听不到她的回应,只能听见火焰燃烧楼梯木板的细微声音。
紧接着,我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沉寂,就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样。
我没有任何办法救她了。
这是多么的讽刺。
我拥有着魔兽的力量,从艾因大陆唯二强大的巫师手中偷取了他的力量,我轻轻松松得到子民的民心,有一大堆臣子等着我、想要将我捧上阿德卡至高无上的王座……
可是却没有了她。
我却失去了她。
我的心是空的。
或许,我只要往前踏出一步,就可以获得全人类最羡慕的一切。但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好像回到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从我出生起,我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存在着。这个世界冰冷得可怕。父亲厌恶我、母亲也不喜欢我。我那么努力的想要挤进别人的余光里,却从来没有获得过一席之位。
年幼的我,卑微的渴求着母亲的注意。我还记得自己每天清晨,都早起去到在花园里。我认真的挑选每一朵花,总是趴得很近、有时甚至会翻动着花瓣观察……我想要将最美的一朵送到母亲的身边。我渴求被爱,无论是谁也好,只要能像个正常人、普通人一样稍微被爱一点。
可是无论我做什么,我都只能站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直到母亲死去,我的世界就冰冻上了。可是我告诉自己没关系,因为我早已经看透一切、习惯一切。
我不再请求呼唤什么,那些都是骗人的。人和人之间只有利益,所有人都可以利用,只有像我的父亲,阿德卡之王一样,拥有权力才会得到关注。
我不在乎跪在我眼前的人,心里是否真正的臣服于我,我只要他跪在我的眼前。
我不相信啊!
我不相信会有一个人,那么真心的爱我。
我不敢承认,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和其余所有人都不一样。
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会爱我。
相信爱的人,一定是一个愚蠢到极点的家伙。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我抗拒的不是说爱我的她,我抵触的是曾经相信爱的自己。我躲在自己冰冻的世界里,不愿意出来。
可我渴望她,不受控制的迷恋她。越是迷恋她,我就越是恐惧未来会被抛弃的自己。
我怎么能相信她呢?当她开始遇到更多的人,开始明白看透这个世界,她就会发现我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家伙。
她一定会抛弃我,而我只能像个蠢货一样、像年幼时翻动花瓣那般狼狈不堪。
我坚信自己追求的是权力才是正确的,违背蒙蔽自己的心,毅然决然的杀死她。
可她用她的死向我证明。
她爱我。
她真的爱我。
我明明不需要小心翼翼、不需要奉承讨好,我就得到了自己心底深处渴求的一切。
我明明后悔极了,又害怕不可改变的现实,一次次的欺骗自己。
她醒来的时候,我有多开心紧张啊。一向能言善辩的我,竟然变成了一个结巴。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迄今为止,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怀里。腐烂的味道充斥了我的鼻腔,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了。
她的生命在我手中流逝,哪怕我抱得再紧,护得再小心,也无法阻止。
我明明已经承认了一切,知道自己深爱着她。却又一次,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