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胸口闷堵得难受, 特别想哭却又无法落下泪来。因为这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沃夫。这不是我需要帮助的时候, 而是我应该待在他身边的时候。
我想着办法,说了无数请求的话。飞奔的马车仍旧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没有一刻的停歇。
直到我筋疲力尽, 根本提不起精神……
我设想着沃夫可能遇到的所有威胁,将胸口堵着的那口气放大。我想着自己的罪过,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祈祷。
等到商队停下的时候,我已经茫然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落锁的声音唤醒了我,令我从空洞的世界里回过神。
但是加了一把锁的马车,就像坚固的地牢铁栏杆一样,我根本推动不开。
我将手伸出车窗外,不停的请求,试图得到一些注意。只是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们安静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我能理解他们躲避布鲁斯公爵的恐惧,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我呢?在路上将我丢下,这不是更好吗?
我猜测不了商队老板的想法,他的行为在我理解之外,是我怎么想、也想不透的存在。
我仍旧只能放弃。
十年过去了,我始终没能做点什么。依旧只能祈求着、对世界屈服。我唯一鼓气勇气的‘反抗’,也不过是在临死前为自己多辩解了两句而已。
我似乎更没用了。
我羡慕冒险团成员的人生,他们每个人好像活得都很精彩。他们为自己而奋斗,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我的人生,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赴死。好像从一开始就被写下结局一样。
我多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变得聪明有智慧,勇敢又敏捷……我应该挡在沃夫的身前,而不是让沃夫为我冒险。
沃夫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我是谁,还保护我、鼓励我活下去的人。
他对我而言是多么的重要,我是那么的希望、他能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是我把他丢下了,令他陷入生死难料的境地。
布鲁斯公爵说要让马拖着他、阴暗的地牢等待他的或许还有拷打。他是被通缉的人,很可能还会被处决……
我只要想到这些,双手就忍不住害怕的颤抖。
我厌恶着束手无策的自己,像是被一张网紧紧的困住,无论怎么哀嚎挣扎,都无法改变现状。
我被失神的瘫坐在马车里,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空洞和虚无成了全部。像是放弃了全部希望的人一样,只能随波逐流。
直到一个布袋从车窗丢进马车里。我像是被敲醒了一样,急忙扑向车窗。
我的指尖能触碰到自己的手心,我的双手冰冷极了,感觉根本不像是人应该有的温度。
我敲打着车门,努力想透过车窗往外看。可是没有人回应,我也看不见任何的人影出现。
“求求你,放我出去……”我试图让外面的人明白,我不能留下沃夫一个人。
可是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想决堤一样落了下来。
我用袖子擦掉它,假装它根本没出现,努力让自己说出口的话维持清晰。
外面的人动摇了。他让我吃掉食物,说会考虑把我放出去。
我像是干涸了很久的人,终于看见了水源。我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嘴巴塞满食物,逼着自己迅速咀嚼咽下。
只要吃完这些,我就能离开马车。我就可以跑回去,就可以去找沃夫了。
这是我唯一想到的。
然而外面的人食言了。
他欺骗了我。
当我吃完食物,拿着布袋递出去的时候,没有人接过去。我着急摇晃布袋,可是依旧沉默寂静,似乎世界只有我一样。
我敲打着车门,像是提醒,又像是愤怒。
我忍不住哭了起来,将自己屈膝抱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温暖自己冰冷的身体。
我不敢大声呼唤沃夫的名字。只因为他伪装了自己,我必须小心翼翼。
我感觉越来越累,明明不想放弃,身体却越来越沉。我觉得我应该出了问题,像是生病了一样。两手冰冷,胸口也闷闷的堵着。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即使努力的想要聚拢拽住它,也仍旧没有力气。
每一次呼吸,仿佛都在逼迫我放松……
我就那样失去意识、合上了眼睛。
我睡着了,可是睡着又更像是醒着。
我的双手依旧冰冷,但这种冷,就像是存在我的身体里,流淌在我的血液中。
我梦见自己走出了马车,就站在马车的旁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黑夜的原因,我周围的一切都是漆黑的。
我身出自己的手摸索着身前,就那样、被点起了很微弱的亮光。
我看见成摊的血液,像是有什么人曾在那里倒下一样。
我缩回手,但那点亮光还在。我着急的想要跑开,和那微弱的亮光相比,黑夜似乎更能令我心安。
我跑进了森林里,可一向温暖包容着我的森林,也莫名其妙的变得陌生。
我曾是那么的了解森林。了解树木、了解花朵、了解溪流……哪怕是漆黑的深夜,那也是我熟悉的家。
可是它现在不一样了。
地上的草地枯死了,风一吹就是很多黑色碎屑。花朵在怒放的时刻凋谢,生命被停留在最美丽的时刻。而那一棵棵高大的树木,不知何时落掉了全部的叶子,它的枝干、像是一根根死亡的触手,在黑夜中挣扎狂舞。
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看着四周的一切。
我想要接近它们,想要看看它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我越是想要接近,眼前被死亡降临的森林就越发清晰。那种感觉,不像是我看清楚了它们,更像是我消灭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