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君染指正道后(10)+番外
他长睫颤乱,五脏六腑都窜过撕裂般的疼痛,混杂着心中酸楚,已不再想朝顾亭尘说任何话。
顾亭尘伸手一揽,再次将他圈入怀抱当中,口中还在道:“本君不懂你的苦楚又如何?你只需知道,你的生死也在我一念之间。”
苏伯琼意识模糊,听到这话还跟着点了点头。
顾亭尘说得蛮横无理,却也是事实。
诡君再次搭上他的手腕,似是在诊脉,然而此时苏伯琼觉得浑身冷暖交织,混着血肉都抽痛不已,一时忍不住,再次张口咬了顾亭尘的手臂。
顾亭尘一恼,遂抚住他长发,费力阻了他这样的行径:“属狗的么?”
苏伯琼听闻再次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汪……”
顾亭尘一时觉着好笑:“什么?”
“汪……”
苏伯琼兀自呢喃一声,乏得微蜷起身子,汗湿的长发拂过面,面颊像是凝固的雪。
迷糊间他听得顾亭尘又冷笑了一声,落下一句:“属狗也是会发热的。”
——
苏伯琼昏睡过去,冷热交融的感觉不多时褪去,浑身的疲乏和虚弱却是难以一时清除。
长梦之中还是自少时就待着的蓬莱仙府,师尊带着他上山寻剑,某日晚霞漾动,彩光飘摇,他终于将长剑融入灵识,召唤自如。
良久之后他才从往日之梦中清醒过来,抬起眼皮,竹楼里没了顾亭尘的身影,只看到了正在整理药箱的大巫。
大巫瞧见他醒了,立即咧开大嘴一笑:“苏公子你可算是醒了,快些喝下这灵草汁吧,我方才调的。”
苏伯琼接过药碗,将里头的青绿汁液一饮而尽。
顾亭尘此人行迹难评,但底下的人、鬼、妖倒是忠心耿耿,尽职尽责,不知是臣服于诡君修为,还是怕一着不慎,见不到明日的月亮。
他朝大巫道了一句多谢,又一垂眸,看到衣衫是一套新的,上面的气味……
同顾亭尘身上的极为相似。
人不在此处,但鼻尖还是萦绕着这人的味道,诡君的无理已难以用一两句话说清。
“你放心,这衣衫不是我换的,是阁主亲自换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大巫接过空药碗,急忙解释道。
苏伯琼不禁心想着:这算哪门子放心呢?
他掠过这事,又问道:“我睡了多久?”
大巫掐了下指头,应道:“大抵是四日有余。”
苏伯琼说:“那也是够长的。”
“是不短,不过还好还好……”大巫道,“苏公子有福气,得了阁主的心头血,现下已经融入灵脉,如此一来,灵脉无损,修为可保,面上……”
面上、手上、身上都不会留什么伤痕了。
这后半句被大巫卡在喉咙里,遂咽了下去。
苏伯琼却是疑惑道:“什么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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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浣发
大巫一双死鱼眼一瞪,然后现出惊讶之色:“你不知道阁主取了心头血吗?”
苏伯琼一蹙眉头:“什么?”
诡君天生能动用煞气之力,纳万煞,也克万煞,其身上之血是传闻中的灵丹妙药,道是能活死人、肉白骨。
起死回生之说多数为无稽之谈,但放在诡域之中,便像是真的。
哪怕是顾亭尘指尖滴落的血珠都有愈伤之效,遑论他的心头血?
大巫反问出口,才惊觉自己估计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苏公子不知道阁主取了心头血为他疗伤,阁主做了好事却也没让苏公子知道,他跟着掺和什么?
不过事已至此……
大巫心一横,一脸肃容,像是要从容赴死:“苏公子你从蓬莱府回来那日,被黑焰灼得不轻,这若是一时处理不当,便会终身留痕。”
“也没想到阁主这次这么大方……”
他跟着嘀咕了一句。
经此一提点,苏伯琼才想起先前顾亭尘面色苍白,而后像是骤雨降临的落吻。
但他实在是记得不太清,毕竟也实在是因为……
他们之间的亲吻又何止一两次。
大巫又疑惑道:“苏公子你的耳朵怎么有些红?”
苏伯琼道:“无事,只是还没恢复气力。”
大巫擅长捣药疗伤,捧上的灵草汁自然是好的,不过入体片刻,就已经在发挥功效。
苏伯琼身上滞闷渐渐缓解,大巫见他无恙,背上药箱便离开了竹楼。
——
大巫脚步声渐远,苏伯琼闭上眼睛,静息调养了片刻,然后带上乾坤袋,不过几个瞬息起落,便到了诡域边界的山崖。
他抬眼一看,山崖边上的诡域梧桐落了满地的金黄叶子,随风翻滚,又再次簌簌扑落。
这里同蓬莱府全然不同,但也有几分相似。
初来此地,他便注意到了诡域的这一处地方,煞气尤浅,难得清静。
苏伯琼从乾坤袋中拎出一壶酒来,道:“师兄……你离开得突然,却也不是含冤而逝,今日我敬你一壶酒……”
烈酒泼洒于天地之间,苏伯琼叹了一口气:“愿你来生……不步此生后尘。”
他眼圈微微发红,却也在极力克制,喉头一滚动,千言万语、无尽酸楚沸腾之后只能化作一股干涩,生生咽下。
接着他也将断剑残躯尘灰洒于此处。
这把剑伴他多时,此时也只能是指尖流沙,扬于风中,便是天地微尘。
“这剑,当是祭你……也祭我自己。”
苏伯琼不禁自嘲般一笑,身影立于漫天叶落的光影下,虽是有些单薄,但却挺得板正。
可终究还是泪糊了眼睛。
蓬莱最负盛名的双剑,也一并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