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9)
困了。
“这副身体怎么尤为精力不济,想当初朕连批十二时辰的奏折都面不改色。”
上辈子在北疆杀敌的时候,要补充精力必须见缝插针地睡觉,多恶劣的环境一闭眼就能睡着,并且一有风吹草动都能惊醒,现在区区站着睡有点水而已,小事一桩。
“哈啊。”
秦铎也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一点生理性的泪,他甩甩头,把已经被水打湿的额发从眼前甩开,闭上眼睛,准备睡一觉。
秦铎也感觉自己好像是要沉沉坠入海中,又好像是在向上飘。
四周黑沉沉的,忽然天光一亮,他睁开眼,见到重叠的宫墙,遥远的东方泛起鱼肚白,扯出几缕霞光。
他正站在几辆马车旁边,四周人影攒动,都穿着朝服,偶尔有更显高贵的脑袋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跟其他形形色色的人打招呼。
秦铎也愣了一下,这又给他干哪来了?他的魂魄又换了个人上身?
忽然,他感觉后背被人轻轻撞了一下,一个官员经过,手上拿着个护板,从他身边经过,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文晴鹤,别忘了你今天上朝的任务。”
秦铎也头上冒出了个问号。
他这具身体还是那个小官的,不过眼下这是......?
秦铎也明明没说话,却听见自己犹如蚊蝇的呐呐声音:“知、知道了......”
这一说话,口中苦涩的很。
?
这是属于文晴鹤的回忆?
秦铎也明白了,在回忆中,他不能主动控制这副身体的行动和言语,也感受不到真正的文晴鹤心中所想。
只能看他所看,闻他所闻,连视线都只能跟随原本的文晴鹤移动。
秦铎也感觉到文晴鹤低头,然后就看见了一双不停颤抖着的手。
手苍白,冷汗津津,死死抓着一个竹笏板。
当——
五更天的钟声宫殿中传来,悠远厚重,排在宫门外的的官员纷纷动了起来,行至下马碑,有人下了马车,偶尔又一两个马车依旧向前进。
秦铎也只匆忙一眼扫了个大概,因为文晴鹤除了焦虑不安抬头望了一眼,就一直将头垂得低低的,闷声不响看着鞋尖。秦铎也也就看了一路的宫道地砖。
不过上朝的规则倒也跟他当初那时没多大差别,文官武官分别从两侧穿过两仪门,按官位高低走进无极殿,列队站好。
从站位上来看,秦铎也分析文晴鹤应该是个五品或者六品的官职。
一踏进殿门,秦铎也就明显感觉到文晴鹤双腿抖得更厉害了。
他不解,上个朝而已,用得着这么害怕?
还是刚刚那个人说的任务的原因?
秦铎也索性不去细想了,只等着旁观这个回忆片段的前因后果。
今日大朝会似乎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事情,只是按部就班处理了几个下面郡县呈上来的汇报,又安排了几个监察御史下派巡视。
可越到后面,文晴鹤明显越紧张,甚至颤抖得像个筛子,呼吸急促还带点微不可察的哽咽。
秦铎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终于,在太监宣布无事退朝的时候,他身边一人重重地、充满暗示意味地咳了一声。
文晴鹤身体一哆嗦,猛地迈步子,出了列队,站在大殿空旷的正中央,凉飕飕的风从殿外卷进来,顺着袖子钻进去,冰冰冷冷。
秦铎也见文晴鹤死死垂着头,举起手中的笏板,听见他说:“启、禀陛下......国礼有、有言......”
说话磕磕绊绊、嘴唇哆哆嗦嗦,差点没咬到舌头。
“国礼有言,天子登基后要、要立即册封皇后。陛下登基时恰逢先帝驾崩,理应守孝三年,如今已四年有余,陛下的后宫仍无一人照料,子嗣一事于江山社稷相当重要,还望陛下可以将册封提上议程。”
秦铎也感觉文晴鹤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这话说出,然后竹制笏板高高举过头顶,深深弯下腰,不敢抬头哪怕是看一眼皇帝的位置,自始至终眼睛一直盯着鞋尖。
群臣安静一瞬,然后队伍中开始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讨论。
偶尔有一两句比较大声的赞同之声滑进耳中,接着好像是几个候选女子的名字。
但没有朝臣敢站出来做这个附议的人。
皇帝还没有发话,他们精得很,只等着看皇帝对文晴鹤的态度。
“哦?”无极殿上,秦玄枵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致地问,“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谏院司谏,文晴鹤。”
秦玄枵忽然冷笑:“众卿,一年前朕记得也有谁提出来封后一事了吧,当时朕是怎么回复的来着?”
队伍中的讨论声一霎时安静下来。
文晴鹤膝盖一软,险些跪下。
“没人记得吗?”秦玄枵声音又降了一度,“文家的话,文相,你来回答。”
由于文晴鹤一直低着头,秦铎也看不到朝臣队伍中的形式,只听到几声脚步后,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回答:“陛下,老臣年岁已高,记忆大不如从前,一年以前,实在是记不清了。”
秦铎也心里面笑,这个文家和文相的祖辈不知道是不是他上辈子的户部尚书,装傻充楞的样子跟那个老狐狸一模一样。
“脑子不行就早点乞骸骨回老家,你不记得朕倒是记得,”但秦玄枵似乎没给文相面子,声音里带着些薄怒,“朕当时说,哪个不长眼的再提,朕送他归西。”
秦铎也:“......”
小孩子好残暴。
忽然视线一花,秦铎也看着文晴鹤咣当瘫倒在地上,笏板摔成两半,“陛下......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