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无星辰(3)
起因是街心花园有几个男人欺负一哑巴。那哑巴出现在这地方没多久,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因为瘦弱又不会说话经常被人欺负,甚至连调皮捣蛋的中学生都逮着机会嘲弄他。
那哑巴被打得满脸血污,哆嗦着干瘪的手跪在地上作揖,却被对面的人一脚踩了手背,慢条斯理的来回碾着。哑巴不会说话,张圆着嘴发出粗瘪的呜咽。那几人却似撞上极兴奋的事,乐得笑出了声。
秦淮看他趴在地上遭人□□,别说起身反抗,连出声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她正愤慨不已,忽见一人朝他们走近,靠拢便是一记踢腿,踢翻踩着哑巴的人,再卡了他的脖子往后逼,被逼退的人也不甘示弱,反手进攻和他打了起来。
秦淮这才看清,这拔刀相助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和她一起吃宵夜的蒋毅。
二人对打几局,那人虽偶有得势,但最终都败在蒋毅手下。末了,竟是喘着粗气被蒋毅踩在□□,脚就紧着他的脖颈,慢条斯理来回碾压,将他方才欺虐小哑巴的那招全数还了回去。
那人皱着眼睛在他脚下求饶:“毅哥我错了,你饶了我。”
蒋毅岿然不动,脚下仍在追加力道,半晌才放他起来。
起来之后那人也不说话,拽住哑巴的衣领准备把人带走,却被蒋毅拦下。
那人解释:“他偷了平哥的东西,我得带他走。”
蒋毅看着哑巴:“你偷东西?”
哑巴使劲摇头,混合满脸血污不停呜咽。
“他说他没偷。”
“他害怕平哥,不敢认。”
说罢又作势将人掳走。
蒋毅再次拦下:“我突然想起来,前天我在车站附近吃饭也丢了钱,那小偷和这哑巴长挺像。”他看着哑巴,“是你偷的么?”
哑巴颤栗,猛摇头。
他看着那人:“你也别带他走了,交给我,我欠平哥一人情,正好找他一块儿算账。”
他边说边拍了拍哑巴的脑袋,力道还不轻。
那人吞吐:“昨天你才说平哥欠你的情,我们上你的当回去还挨了顿骂,今天又成你欠他的了……”
“昨天的事不就是我欠他的么,今天把这哑巴交给我处理就当还了他的情。”
“不是这样……”
那人被他绕晕,话都说不利索,却仍然僵持着不放人。
蒋毅火了:“给是不给?”
那人想了想,终是撒着气走了。
被留下的哑巴猛的下跪,又朝蒋毅磕起头来,一边呜咽着发出粗瘪的声音,试图解释偷东西的事。
蒋毅道:“你走吧,以后别在这儿出现。”
说罢抬腿朝烟铺的方向走来。
秦淮问:“都走了?”
“嗯。”蒋毅抬眉盯着她,“看见人被欺负怎么也不帮个忙,别人就算了,这几个看在陶西平的面上多少也会听你的话。”
她讪讪的没说什么。
他又问:“你吃饭了么?”
“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吗?”
“没。”
“想吃什么,我请你。”
他毫不客气,点了红三剁和酱烧肥肠,还有两碗白米饭,就那么伏着烟柜吃起来。他深麦肌肤脸瘦长,鼻挺唇薄眼皮单,耳朵也薄,鬓发极浅贴着耳廓。
秦淮看着他:“我以为干你们这行都铁石心肠,想不到你还挺仗义。”
“你知道我干哪行?”
“你和陶西平认识,他们叫你毅哥,还能是干什么的。”
“……你既然知道陶西平是干什么的,又那么讨厌他,为什么不报警抓他。”
他开口随意,还扒着饭,吐字有些模糊。
她反应极快:“正因为讨厌他,所以他干什么和我没关系,坏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轮不到我出头。”
他看她一眼:“那你会举报我吗?”
她一怔,竟不知该说什么。他却毫不在意,悠然自得继续吃饭。
一刻钟后,老王领着小张过来打牌。
“蒋老板,我烧的菜好不好吃?”
蒋毅正喝着茶,闻言朝老王竖了竖拇指。老王递给他一支烟,但被他拒绝了。
“奇怪哩,你竟然不抽烟?”
“抽。但我抽烟没瘾,一包能抽好几天,好几天不抽也能过。”
眼瞧二人已展开矮桌围坐,一边聊天一边洗着扑克牌。
这厢小张却悄悄凑近秦淮:“姐,虽然陶西平有两个厂,但听说他也做着大生意,很不错的,他没离过婚,也没有儿子,你可以考虑考虑他。”
秦淮就着手里的鸡毛掸子敲他:“多管闲事!”
老王搭腔:“小张别惹你秦淮姐,陶老板都不敢惹她你敢?”
“不敢不敢。”
小张连声附和,一面蹿至矮桌和他们打起牌来。
秦淮喜欢玩牌,也蹿了过去,却被赶走。
她不满:“凭什么你们占着我的地盘还不让我玩?”
“玩什么玩,生意不做了?”
蒋毅理着扑克,口气极自然。
小张眉眼上扬瞅着她,眼风很是暧昧。
整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临近饭点儿,老王携小张回了饭馆开工。秦淮收拾柜面时总觉得门口藏着一人,可细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
反复几次,蒋毅生疑:“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说,“晚饭想吃什么,我请你。”
“今晚有事,饭就不吃了,我先送你回去。”
她看了看手机,才六点半,因不想错过分毫,便收摊让他送。
天将擦黑,二人并肩走在路上,秦淮为打探消息,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着天,却半晌入不了正题。原因是她老觉得身后有人,就像方才在店里一样,可细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