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逆行(175)+番外
神色挺平淡,闲聊般,“你上次是不是说,新闻说最近有奇怪的中年女性?”
水梨猛得抬头,嗓子发紧,“你遇到了?”
他点了点头,模样挺漫不经心的,“对,就在研究院门口。”
嘴里的饭一下子失去了味道,耳际一声惊天动地的异响,像电影里才有的,主角情绪失控时,一声狭长刺耳的超声波。
水梨仅依靠着身体活动,把饭吞咽下去,笑了笑,像是随口一句应和,“是吗,什么样的?和你说了什么?”
“很瘦,不停想进研究院。”他道,“她好像想和我说什么。对了,好像还叫了你名字。”
“……”
一切都尘埃落定。
她就知道方清不会放过她。
毕竟她做了那种事。
去到俄罗斯的半年后,她开始想让自己好一点,再好一点,想再和祁屹周相见。
她开始拼命说服自己积极乐观,拼命告诉自己世界是美好的,有很多东西值得留念。
只是这就像告诉一个身患癌症的人,未来是可期的一样。
毕竟,她就算再怎么好,身体里也流着水国进的血液。
她像一颗定时炸弹,哪怕平时再怎么好,突然爆发,依旧会把她爱的人炸得粉身碎骨。
努力便很快成为泡影,她在悲观情绪痛不欲生,活着对她来说是件很费力的事。
晨重昼轻,她无数次不想等待黎明。
事情在来年春季发生转机。
她接到了伯伯打来的电话,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她现在的近况。
水梨知道她有必要让伯伯安心,他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会给她打电话的长辈了。
只是却怎么都打不起精神来,伯伯说了很多,她思维滞慢得厉害,只能抓取其中短暂的几个关键词,嗯嗯哦哦地应。
还好伯伯好像没有听出来,他叹了口气,喊她,苦孩子,没关系的。
水梨受不了来自长辈的任何关心,垂下眼,没应。
伯伯也没在意,又吞吞吐吐地问,“你最近……有没有和你母亲联系?”
她用了半分钟理解他说了什么,还好伯伯一直没催,才答,“没有。”
伯伯却好似大松了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梨子,虽然我说这话不合适,但是你别和她联系了,小心牵扯到她的一些事里面去。她真的是出轨成性了,你小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孩子才三四岁,又和别人老公勾搭在一起。真是苦了孩子……”
挂了电话,僵硬的思维像生了锈的机械,咔嚓咔嚓转了好久,才把伯伯的话拼接而文字,逐字逐句地在脑海中放映。
而后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宛如跳在刀尖。
随着这种危险的跳动中,她久违地体会到她是存在的,风从她张开的指缝划过。
而后。
她有了种近乎荒诞的猜想——
方清说水国进有病,是不是是对自己出轨过失的开脱。
在她的记忆里,以从水国进不教重点班为起点,方清对水国进越来越不满,指责他工资少,给她买个包都不够,更别说换房子;又认定他不懂浪漫,和他在一起完全没有期待,她极为不喜欢。
在指责声中,方清开始和异性暧昧,时常会背着别人送的包,和他们去玩。
水国进和她也曾爆发过无数次争吵。
但是就算是这种情况,水梨也没有见过水国进情绪失控的样子,他从来都是温和的,时刻关注她的。
每次和方清吵完架,水国进都会进来她的房间,轻轻地抱住她,说对不起,让她看到这些。
水梨不懂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会变成这样,只默默摇头,说没事的,爸爸。
这种人,怎么可能突然犯病。
心脏跳跃得速度过快,她难以摄取空气,却像抓到了她可以摆脱命运的救命稻草。
不管真相是否是这样,她都想试试。
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把自己兼职得来的所有积蓄都砸了进去,请了私家侦探,收集方清出轨的证据。
信封从国内寄到俄罗斯时,她仿佛在烤架上灼烧,心跳无故停滞,又突然往下坠,在这种极端心梗中,她浑身颤抖地打开了那封信封,看到最上面的那一张开房记录。
是水国进去世那一天。
所以,水国进在捉、奸的路上,不慎发生了车祸。
从头到尾没有什么犯病。
巨大的荒谬感像浪涌一起往上泛,她看着那张开房记录,看着看着,在朦胧的水雾中笑出了声。
一声一声,从低笑变成了嚎啕大哭。
怎么会有这种妻子,恬不知耻的在忠贞的婚姻关系里,数次越界。
怎么会有这种母亲,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错误,却把一切推给去世的水国进,让她继续承担来自于父亲的痛苦。
怎么会有这种儿媳,毫不愧疚地让一个年迈的老人为了这件事掏空所有的家底,给人赔罪,一下子老了十岁。并且数年如一日地教育她,是他们水家欠方清,他们应该对方清忍让再忍让。
所有的人都因为她而受罪,她却没有任何愧疚。
马不停蹄地结婚、生子,再到现在的,继续出轨。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这种人为什么是她的母亲。
水梨死死咬住腕骨,才能控制住把所有东西掀翻在地的冲动。那一块皮肤很快鲜血淋漓,痛意弥漫她的所有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