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逆行(185)+番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开了她，把被他体重压扁的小熊抓出来，这次没抓小熊的耳朵，抓的胳膊，在空气中抖了抖。

小熊恢复蓬松，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乖乖抱着，我去煮骨头汤。”

又是骨头汤啊……

她有点不太想喝了。

看着祁屹周往厨房走的背影，莫名地，话被吞下。

她摸着小熊，触感软软的，像一场初晴云朵。

又把小熊慢慢举起，拿脸颊轻轻蹭了蹭。

小熊随着她的举动变得温热，鼻尖却仿佛嗅到一点点祁屹周身上的松木香味道。

她又嗅了一下。

确实有。

而且。

通过这么个简单的动作，活着这一个简单的事实，被她渐渐地接收到。

她听到蓝白色细小花骨朵在她耳边缓慢地绽放，花瓣破开空气，花蕊颤颤巍巍，胖乎乎的蜜蜂跌跌撞撞地摔倒在花瓣上。

她仿佛看见了十七岁时的天空。

晚霞是长调的风，人是从不蒙尘的夏日。

她坐在操场栏杆上，晃着腿，有男生在打篮球，砰砰砰的声音中，她的视线放到遥远的天际之外，慢悠悠却又一次比一次肯定地想。

她要考上京舞，她要成为舞蹈首席，她要站上最厉害的舞台……

十七岁和现在重合。

她是不是其实还是未来，她是不是还有希望，她是不是还有无数个能与日月争辉的瞬间……

祁屹周从厨房出来，端过来一碗骨头汤。

水梨接过骨头汤，已经不烫了，刚刚好可以捧住，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很熟悉的味道，因为这段时间她喝过无数次。

周慧琳说喝什么补什么，她骨折了就要喝骨头汤，于是祁屹周一次又一次地给她煮。

骨头汤多废时间啊，要慢慢地熬。

祁屹周却是每天，都要给她煮。

他知道不知道他在她身上浪费了多长时间。

又知不知道这些时间拿去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一个好结果，为什么他就这么不计成本地把他的时间花费在她的身上。

她没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砸到手背上，滚烫又冰凉，又滑到嘴角，她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很自私，让他花费了这么长时间，来拉回一个只顾着自己解脱的灵魂。

她明明都不要他了不是吗，明明什么都不想考虑了不是吗。

他怎么愿意这么对她的，他知不知道她这么自私。

可是此刻，她还更自私地开口，哽咽着向他发出祈求，“祁屹周……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起来的……

她会重新笑，重新哭，会把自己缝补好，不再死气沉沉，会奔赴他爱的怀抱。

人生会有那么一段至暗时刻，清醒是为了等着入睡，入睡是为了不再迎接明天。

她觉得好难，怎么都走不出去，怎么都度过不了。

她不知道她还要经历什么、承受什么，她困在灰色情绪里，喘不上气来。

她不够幸运，不够聪明，不够坚强，唯一学会的只有捂住自己的耳朵，眼睛，把苦涩咽进肚子里，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是在此刻。

透过朦胧的世界，祁屹周拿开她手里的骨头汤，拿指腹擦她的泪水，触感粗糙，他看着她，用一种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目光，好像在说，希望命运给给她优待。

又把她抱入怀里，每分每寸，说，“我会等，我是个很擅长等待的人。只要你不放弃，我就一直在……”

一如既往。

入夜。

客厅空空荡荡。

他的话似絮絮低语，他身上的体温传递到她身上。

很暖。

他愿意和她一起驶出黑暗。

可不可以，世界就在此刻湮灭。

他们再也不走散。

她败笔般的人生，永恒拥抱住一个春天的灵魂。

-

离回宁城只有一天，祁屹周打电话问祁阳，应该准备什么给水梨的家人。

祁阳也没什么经验，乱出了一通主意，祁屹周不想听他胡诌。

挂了电话。

他出来前，试探性地问过水梨她家人喜欢什么。

一直抱着小熊发呆的水梨听到这个问题，却罕见地有了点精神，说，不用买什么，没必要。

但是第一次见面，什么都不准备不太礼貌。

下了车，他往玉石店走去。

想着给水梨的家人准备一套玉饰。

只是还没走进，他被人拦住。

他低头看。

是个中年女人，明明是个很温柔的长相，可是眼神却很浑浊，像静谧美好的田园中的黑色垃圾，不合时宜，破坏氛围。

而且很眼熟。

他之间见过她，在研究院门口。

所以上次她就是冲着他来的，祁屹周脚步顿住。

……

方清蹲祁屹周很多天，研究院她进不去，只能等祁屹周下班出研究院，但是这些天她一直没有看见祁屹周的车从研究院出来。

她正发愁没有法子找到他，却没想到在这里撞见祁屹周。

方清轻轻咳嗽两声，她极其知道自己的优势，放低了语调，整个人便显得柔和而带有成熟的母性魅力，“你是小梨的男朋友吗？我是小梨的母亲，方清，你可以叫我方阿姨。”

祁屹周慢慢挑了挑眉，没应。

方清也不觉得尴尬，笑了下，“你愿意和我一起喝杯茶吗？我可以证明我是小梨的母亲。”

……

他们来到个茶室，方清点了壶茶。

等茶的过程中，方清点开相册，找了找，找到一张水梨满月的照片，放到祁屹周眼前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