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逆行(187)+番外
祁屹周看着她,胸腔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捏了捏水梨的脸,又捏了捏她稍微有点肉感的腕骨,再看了她一会儿,咬了下她的鼻尖。
做完这一切胸口的情绪才短暂地平复,说,“怎么这么乖的。”
这么乖的小孩,为什么却得不到母亲的爱。
这么乖的小孩,为什么会被母亲背后诋毁。
这么乖的小孩,为什么她母亲会用这么令人胆颤的话语来诅咒她。
他不知道为什么。
却觉得再也没有比水梨更好的人,再也没有比她更让她心疼的人。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水梨对周慧琳会如此热忱,她看着周慧琳的目光像一个等着被带走的迷途小鹿,她不敢主动靠近,但是周慧琳稍微一点的亲近她就高兴得不成样子。
甚至回到房子,还会踮着脚尖轻轻哼歌。
这么小心翼翼的她到底是受过多少忽视。
他无法想象。
却不妨碍他心疼她。
水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她乖,也不明白为什么马上她又被抱住,脑袋被他的手往下压,靠在他的胸膛那儿,可以听见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她好像变成了祁屹周的拥抱玩具。
她最近挺经常被他抱的,虽然不太懂为什么,但是却不可避免地从这些拥抱中,慢慢慢慢地获得了力量。
抱了良久,她被松开,祁屹周蹲下身,看着她说,很郑重,“水天鹅,都会有的。”
不管是你缺失的,还是你渴望的,亦或是你从来没得到过的,都会有的。
他都会找到,给她。
水梨稍稍歪了下头,她觉得祁屹周今天有些莫名的神神叨叨。
她不太懂他什么意思,但是他又挺严肃,不回复不太好,便似懂非懂地回复了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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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宁城前一天,祁屹周推着水梨去医院复查。
医生看着片,神色缓了不少,说,“好很多了,可以不用坐轮椅,试着站起来复健一下。”
水梨还没说话,祁屹周便问,疼吗。
医生回复,肯定疼,要多疼有多疼,要不要再缓几天再做。
祁屹周还没回复,水梨便点头,说,我想现在做。
……
复建室里。
脚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一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和钻心的痛疼感一起往上泛滥。
她受伤得一直算严重,再加上坐在轮椅上这么长时间,不可避免地肌肉产生萎缩。
痛意是从骨头缝里往上,一点一点深入到皮肉,再到神经,她没痛得叫出声,指尖却牢牢地握住扶手,用力到指尖都泛白。
医生站在她半步远的地方看着她,随时准备情况不对,就把她搀扶住。
复建是很多病人最害怕的项目,刚刚长好的□□就承受住来自身体的重量,以及行走时不可避免的肌肉拉伸,都让复健痛得不成样子。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都受不了,他不认为水梨这么柔弱,能撑多久。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虽然肉眼可见的痛意出现在水梨脸上,她嘴唇抿得很紧,汗液打湿额发,却一步接着一步,往下迈。
她像童话里,刚把鱼尾变成双腿的人鱼公主,虽然每一步都鲜血淋漓,但是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念支撑着她往下走。
哪怕医生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但是像水梨这样耐痛力强的也没几个。
出了复建室。
祁屹周在门口,等着她。
水梨呼出口气,她脸色还是苍白的,但是却难得有力气笑了笑,和他说,“医生夸我了,说我很棒。”
医生也应和着说,“确实很棒,很坚强。”
祁屹周嗯了声,神色寡淡。
医生说她现在已经可以用拐杖了。
水梨应了声,慢慢地撑起拐杖,往前走。
她不太熟悉拐杖这种东西,但是却不觉得每落下一步都惶恐,因为祁屹周正慢慢地,时刻不离地跟着她。
仿佛,她怎么样都是有人可以接住的。
出了医院,外面是个小晴天,天色挺好,但是微微有些细雨。
是很奇异的太阳雨。
祁屹周怕她淋着,让她在门口等着,他把车开过来。
回到房子。
祁屹周神色依旧淡淡,让她坐到沙发上,抱了被子,放在她身上。
水梨想说雨其实没有淋到他身上,但是看见祁屹周的脸色,她便歇了这个心思。
慢慢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去医院之前,他好像已经煮了骨头汤,所以很快就端出来了。
水梨看着举在她嘴边的勺子,微微侧了侧脸,抬起眼睑,轻声道,“我可以自己吃的。”
祁屹周看了她一会儿,叫她名字,“水梨。”
“嗯……”
他没说话。
水梨也没有。
语音消散在空气里。
时间慢慢拉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屹周侧过脸,放了骨头汤,手放进被子里,抓住她的手,握住。
他好像把她的手当成一个玩具,按她手背上的腕骨,又找到她手上的肉轻轻捏,还揉她的指腹。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很多事都做不到。”祁屹周问。
声音和着连绵的太阳雨里,有点沉闷。
水梨便短暂地忽视掉指尖的感觉,问他,“比如呢。”
“比如说怎么样让你不疼,比如说怎么样让你不遭遇这些……”
他一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却在水梨这里遍尝了无计可施。
他不知道怎么阻绝一切外在的苦难流向水梨,只恨不得他将所有的承担了。
偏偏又不能。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梨受苦,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