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痛(95)+番外
再挂了电话他就不怎么高兴了,正吸溜着泡面的赵文兴问他怎么了。
“你嫂子住的那栋楼被封了。”他说。
大伙儿顿了顿,都有点儿茫然。
刘岩道:“她们那楼里有人确诊?”
简昆:“没有,确诊的人住隔壁小区,那人确诊前去过她们楼里。”
“那没事儿。”刘岩松了口气,“最近好些地方都这样,封几天就放开了,没啥事儿,别担心。”
他沿着墙根走了几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去趟南市?”
“啊,哥你开玩笑吧。”一学生道,“这节骨眼儿谁准你去啊。”
“所以我说有没有什么办法?”他道,“你们帮我想想办法。”
另一个学生说:“还真挺难办,这关头,马路上散个步都能被锁定,还去南市,怎么去啊。”
“……要不趁天黑大家伙儿都睡了再去?”
“骑车去。”
又一个紧着道:“骑电动车去。”
“电动车不行,上哪儿充电去啊。”
“自行车也不行,抛锚了怎么办,而且从这儿骑到南市,两条腿得骑废喽。”
戴耳罩的姑娘想了想:“……那走路更不行了吧。”
“……”
戴帽子的男生说:“哥你还是别冒这个险了,和组织作对就是犯罪,会被抓的。”
赵文兴扶了扶眼镜道:“也不一定,要都不让出门,那大家伙儿吃什么,那些搞运输的总要上路,路口那执勤的小哥刚才不也说过,会有人专门给咱送吃的来,人家是怎么出来的?”
另一个道:“你的意思是让哥去搭顺风车?谁让你搭啊,这不扯淡么。”
穿长靴的姑娘猛然想到什么,激动地一拍手:“志愿者!哥你去当志愿者,我一在南市读书的同学中午刚给我转发了消息,说是南市最近有点儿严重,需要各地的医护和志愿者前去支援。”
办法就这么定下,简昆当即就在网上找到组织报了名。
两天后的早晨,天刚蒙蒙亮,穿着厚棉衣戴着白口罩的简昆坐上了开往南市的大货车。
原本志愿者们都被安排乘坐大巴车,但中华民族在大危难时刻向来具有超凡凝聚力,南市需要人的事儿经网上一宣传,志愿者报名人数众多,临了居然超员了,人数和车座不匹配,简昆这才主动提出随货车走。
开货车的是位近四十的大哥,身材挺胖,笑起来挺和善。换挡杆后面缺了盖儿的扶手箱里立着个灌满茶水的大杯子。
他拧开杯子喝了口热茶,又指指简昆脚下空的矿泉水瓶:“路上没地儿尿,用这啊。”
简昆说成。
师傅问他多大了,他报了年龄。
“你这样出来当志愿者你家人放心?”他戴好了口罩道。
简昆:“我女朋友在南市。”
“难怪。”师傅笑了一下,“都安排好了?”
“没。”他道,“本来想去她那小区,但大伙儿谁都不挑,都是分哪儿去哪儿,我就觉得我这觉悟还是太低,分哪儿去哪儿吧,先干活,其他的再说。”
“这觉悟还低啊。”
“我对象是人民教师,该有的觉悟还是要有的。”
他精神洋溢着自信,从未有过的坦荡充实。他身无分文,穷到顶点,和当初电厂那个穷小子没什么分别,却一心只想奔赴他的爱人,再也不犹疑徘徊。
师傅和他聊得投机,到南市时反手从椅背上摸出个黑色塑料袋:“这是发给我们的药,给你一盒。”
简昆说不用。
师傅道:“这药缺的紧,花钱都买不上,专门发给跑一线的,我还有,这你拿去吧。”
简昆说:“那我更不能要了,您要用不上,留给家人也行啊。”
“我家人都在外地,路不通,快递也停了,他们也用不上。”他说,“我儿子和你一样大,我都一两年没看见他了,看见你就想起他,这节骨眼儿谁也不容易,保重身体才能保护家人,拿去吧。”
他便不再客气,对师傅道:“谢了啊哥。”
他们被分成几组,人员全部分完简昆也没听到章玥所住的小区名。
他去问那牵头的,那人说:“那地方前天就有一批人已经入驻了,用不着咱们。”
简昆点点头。
那人又说:“不过你这组离那儿近,就在那小区对面,隔一条马路,怎么,那小区有你认识的人?”
间隔一条马路,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笑着冲那人道:“我女朋友被困在那儿了。”
那人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
真工作的时候挺难熬,那套穿戴复杂的防护服外面不能再套外套,他里头穿了件毛衫,户外搬货时挺冷,往屋里送东西时又热得汗流浃背,全身都密不透风,很不舒服,把菜送到第二幢楼时他脑袋前的透明面屏都聚起了水汽。
间歇时他站在临时搭建的棚子跟前往马路对面看了看。章玥接到电话时正在收拾屋子,听他说来了南市讶异极了。
“你怎么来的?”
“昆儿哥自有办法。”
章玥:“你现在在哪?”
他在电话那头不知道干什么,过了会儿才道:“你去卧室。”
章玥去了卧室。
“马路对面有个蓝色棚子看见了么?”
“看见了,你在那?”
又过了一会儿,就看见那棚子旁边的围栏上站了一人,其实离得远,并不能直接看清人影,只因为那人影抗了面红色旗帜来回摇晃,倒衬得他那身白色防护服格外显眼。
“我看见了。”章玥激动道,“天哪,你来当志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