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明(536)+番外

“那两个人生得什么样我是不记得了，但那个十来岁的孩子应当生得很漂亮，我当下是觉得那孩子生得真漂亮，就是脸色太苍白了，我看出那孩子身子不大好，本要给他问诊，他却说他已经看过大夫了，我赶着回药庐，便也没有再多问。”

暨微说完话，疑惑问：“阿明，怎了？”

长明呆呆望着暨微，声音微变：“师叔祖……”

“嗯？阿明。”

“那个十来岁的孩子，是柏均……”

暨微一滞，他望着长明，却怎也想不起那个孩子——柏均到底是什么模样。

“刚来北穹的柏均，在那一日的日录上写到，他和他的阿框，在长生月明境见到过一位为他介绍长生月明境和风灵柏的好心先生，那位先生还看出他身体不好，想为他看诊，但因为他已经看过大夫了，便谢谢了那位先生的好意……”

暨微万万没有想到，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早已见过柏均，可他却对柏均没有任何印象。

两个人呆呆走出书库。

长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师叔祖，这些放哪？我给你抱过去。”

暨微这才回了神，他在书库前止了步子，声音也略微变了变：“这些是给你的。”

长明转过脸看暨微，怀中蓦地一轻，长明往身侧一看，原是长孙曜不知何时近了前。

长孙曜将长明怀中高高摞起的书册抱了去。

暨微看得长孙曜，赶忙垂身向长孙曜行礼。

“暨圣，免礼。”

长明挽上长孙曜的手，看得最上面的一册书卷，约莫是讲阵法的书，疑惑问暨微：“师叔祖，这些是？”

“这些都是我师姐师兄们的书，但上面有阿吾和阿晏写过的一些笔记。”

长明眼眸微微睁大些许，好半晌回了神。

“谢谢师叔祖。”

*

长孙曜探过冰鉴，确定葡萄冰镇得正好，挑了颗又大又圆的葡萄一点点剥开，留着一点果皮托着葡萄喂到长明嘴边。

长明翻著书页的指略停了下来，张唇将嘴边的葡萄咬了去，冰镇过的葡萄果肉侵入唇舌之间，满是馥郁的葡萄果香。

长孙曜注意着长明面上的变化，确定这葡萄应当不难吃。

“葡萄怎么样？”

“冰冰凉凉的，很甜很好吃。”

长孙曜望着她，轻声：“这是赵姜皇太子的葡萄。”这是姜昼吾的葡萄，她应当吃第一颗。

长明眼眸微微一颤，姜昼吾的葡萄？她愣愣地抬眸环看向头顶的葡萄架。

青色的葡萄不知何时都已经变成黑紫色。

她在这葡萄架下坐了一日又一日，她翻着岛上的诊籍，翻着姜昼吾与司空岁的笔记，却始终没有抬过头。

原来……姜昼吾的葡萄成熟了。

长明微微弯起的唇角略带苦涩地压下，她望着夜风中的葡萄，眸中渐渐潮湿，僵硬的唇角又一点一点地往上扬。

长孙曜看到长明手中的那页书页上，正是姜昼吾写的笔记，他望着她没有出声打扰，慢慢牵住她的手轻轻地合握住。

颤动的指尖熟悉自然地回握住他的手。

长明笑着看向长孙曜。

第188章 北穹下

长明和长孙曜再次去了柏均的院子， 但长明并没有找到姜昼吾的回信。

长孙曜说，因为那些信对于柏均来说很珍贵，所以柏均离开北穹时， 都极为小心地保存带走了。

虽没有找到姜昼吾的回信， 但长明与长孙曜此回去柏均的院子， 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柏均种的葡萄也成熟了，长明与长孙曜摘了两篮葡萄带去长生月明境。

两人坐在柏均与姜昼吾曾坐过的风灵柏上， 吃着柏均为姜昼吾种的葡萄，同看了日落，同赏了月， 同等待了旭日东升，同看了吃着葡萄的小鸟。

柏均的葡萄同姜昼吾的葡萄一样好吃。

夏日转瞬过去， 不知不觉， 便到了中秋。

院中的石榴成熟了。

长明长孙曜与暨微用过中秋宴，坐在葡萄架下的罗汉床赏月，院中的葡萄石榴摘了两盘，与月饼等吃食摆了一几案。

长明手中掂着石榴，指腹一圈一圈划过滚圆的石榴。

长孙曜觉到长明无言的沉默， 猜到是与院中的石榴有关。

“石榴怎么了？”

长明划着石榴的指微微停顿，扬扬脸又低下， 几次后终于攥着石榴看向长孙曜，道：“师叔祖说师父最爱吃石榴。”

长孙曜声音愈轻：“但你不知道，你师父从没在你面前吃过石榴。”

长明点点头， 她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唇瓣翕动许久， 才又说出话。

“我从来不知道师父喜欢吃石榴， 也从没有见过师父吃石榴。在我记忆中，除了剑，师父只爱喝酒，他好像完全没有普通人那样的喜好……即便喝酒，也从未对哪种酒表露喜爱，也从未有对哪种酒表露过不喜。

“他从不偏爱任何事物与食物，也从不厌恶何种事物与食物。

“我说他穿月白色真好看，他便一直穿着月白色的衣裳。

“他总是吃和我一样的东西，所以我以为我爱吃的便也都是他爱吃，他明明每次都吃和我一样的东西，但我现在才发现，每年中秋，我吃石榴的时候，他从未与我一起吃石榴……

“他在我身边十七年，我却才知道他的名字与过去。

“他说永远都会在我身边，但他却推开我，选择留在了那里……”

“可是，他是真的爱你。”

长明一怔，眼眸微微颤动。

“长明，他爱你，不是假的。”